殷寒亭听完后愕然地愣在了原地,他这几天一直觉得小糙有些变得不一样了,现下只怕真的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测,“小糙你……你……”
白蔹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我……嗯……听话,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为何会这么问?”
白蔹低着脑袋,十分委屈,“小黑说……被你抓到会被吃掉。”
殷寒亭只顿了一瞬,再转过头时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的心中涌动着惊涛骇làng,只要将小糙怪异的行径与腾蛇这几千年来的症状结合,他几乎立即就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灵智……小糙的灵智呢……
他克制住隐隐发颤的手,出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在怀中人摇头的那一霎那,殷寒亭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不记得了……小糙不记得他是谁了……
这样的事实简直如同当头棒喝,殷寒亭脑子嗡的一声,全成了空白。
他们之间伤过痛过,已经没有多少羁绊,若是连曾经珍惜的回忆都要失去,他们还能剩下些什么?
是不是……他在十万大山找到小糙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为什么会这样?
坐不住的白蔹自己爬起身来,胡乱理了理套着的黑色外衫,他到底还是知道光着大腿不可以到处跑,于是又乖乖地并起腿,正好缩在殷寒亭跟前。
在他离开小糙的那几天里,必然有什么事qíng发生了,而他的龙珠却没能保护好小糙。
殷寒亭除了脸色发白,竟然连眼神也很快暗沉下来,怪不得腾蛇不让他与小糙相见……
白蔹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他qíng绪的变化,原本还笑着的人一会儿就跟着沉默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他很怕面前人也会像小黑那样,突然就生气,然后留下他一个……在陌生的地方……
会特别无助……
殷寒亭喉咙滚动了一下,闭了闭眼,竟然在短时间内bī迫着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他的手指攥得咔咔作响,面上却还要维持着淡漠的语气道:“我们先回客栈换一身衣服。”他说完就要伸手去拉白蔹。
然而白蔹很快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刚开始被掳走时他对于殷寒亭的戒备又重新回来了。
殷寒亭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白蔹从手臂后面探出脑袋,见殷寒亭还是沉着一张脸,赶忙从地上翻过身往外跌跌撞撞地爬开。
殷寒亭前倾身体去抓,竟然忘了自己还跪着,膝盖僵硬了一瞬间,连带着小糙一起扑在地上。
白蔹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又一次被吓得大叫道:“不要吃我!”
殷寒亭按着身下人的手,原本心中十分煎熬难受,然而这一刻听到小糙害怕的惊叫,他还是苦笑了起来道:“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
白蔹趴伏在地上,抖着手遮住眼睛,因为刚才的那一扑,他套在身上的外衫掀了开,露出修长的两条腿,赤着脚,脚跟抵在殷寒亭黑色的靴面上。
殷寒亭从白蔹身上起来,再小心地把人衣服裹好,直接揽住后背和大腿,身子站直的时候小糙也被他稳稳打横抱在了怀里。
白蔹有些慌,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殷寒亭的表qíng。
殷寒亭想哄哄他,却奈何自己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只得弃了纸鸢,带着人驾云回去客栈。
因为两人衣裳凌乱,殷寒亭不想让别人看到小糙现在的模样,于是平生第一次放着门不走,爬了窗户。
他的轻功速度很快,白蔹只觉得嗖的一下,窗户一破,人就坐在了chuáng上。
白蔹有些迟疑地往四处看了看,接着就发现了桌上吃过粽子的碗,他心里一时间踏实下来,不再露出害怕和惶恐的表qíng。
殷寒亭守在他身边,摸摸他有些汗湿的头发,心中疼痛,也只能qiáng忍着轻声问道:“还记得怎么chuī曲吗?”
白蔹呆呆问道:“chuī?”他话音刚落,就凑到殷寒亭面前呼地大chuī了一口气。
热气涌上眉梢,殷寒亭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见白蔹大大地扬起了嘴角,“chuīchuī!”
这一刻不知是不是热气熏了眼眶,殷寒亭忽然觉得有一种眼泪快要溢出的错觉,他低声道:“等我。”说完,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白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人忽然就不见了,被小黑抛弃在昏暗的dòng道里的记忆如新,他慌张了一下,然而没等他探出双腿下chuáng到处折腾,殷寒亭就已经踩着窗沿重新跳了进来,他手中拿着几件衣裳,还有一把树叶。
因为来回匆忙,一缕发丝还凌乱地贴在他的额角,再不复往日龙君的威严与一丝不苟。
他不愿放小糙一人呆在房间太久,所以就使用了法术瞬移,去绸缎庄买衣服,客栈后院摘树叶,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撞见,他也不想管了。
白蔹这才知道自己没有被人扔掉,赶忙伸出手,殷寒亭自然地走过去搂住他,勾着膝弯抱上自己的腿道:“树叶,还记得怎么chuī吗?”
殷寒亭给他递了一片,然后自己拿着一片放在唇边,示意白蔹也这样做。
白蔹似懂非懂地看了看,点点头,他拿起树叶的时候殷寒亭只觉得自己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了,他是希望小糙记得的。
结果谁能想到,下一秒,白蔹竟然会嗷呜一口就啃了上去,就着自己的手,把树叶三两口吞入口中。
殷寒亭直接就傻住了,然后马上去捏怀中人的嘴巴道:“吐出来?”
白蔹皱着脸,嚼了几下之后嘴里面又苦又涩,“不好吃!”
殷寒亭简直哭笑不得道:“谁告诉你这是用来吃的?”
又不是牛和羊,树叶哪有好吃的道理?幸好桌上还有蘸粽子时剩下的蜜汁,殷寒亭放下怀中人,兑了一点茶水到盛蜜汁的碗中,然后送去给chuáng上噗噗噗的吐树叶的白蔹喝。
白蔹咕咚咕咚灌进去,口中这才舒服了许多,便再也不愿去碰那些树叶了。
殷寒亭苦涩地笑了一下,捻起其中一枚叶片放到唇边,白蔹刚想提醒他千万不可以吃,结果男人只是先chuī出了几个音,然后顿了顿,再chuī,渐渐地,音节连成一片,像是合着乐曲,调子高高低低终究还是婉转起来。
那几次醉酒之后,他听过好几遍小糙在回忆中用叶片chuī出的旋律,看过好几次小糙挨打,每一回待到小糙殷切地为他chuī奏时都会彻骨地心痛。
然后他就把曲子记下了,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本来……是想悄悄等到一个好的时机,再chuī给小糙听的。
却没想到,等他学会时,这人却听不明白了。
☆、 第59章 小狐狸洗澡
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小糙在东海王宫的刑殿外体会过的那种委屈,为心上人奏乐,可是心上人不仅没有一丝丝怀念,反倒忘得一gān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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