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_莫言殇【完结+番外】(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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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政殒赫看着她的眼睛和笑容,心中微涩,却无话可说。

  傅鸢又转头看了看她的儿子容齐,那么平静的睡容,她多么羡慕。她有二十多年没有睡得那么安详的了,不论日夜,闭上眼睛便是那驱不散的噩梦。这一辈子,别人欠了她许多,他又欠了别人许多,到底谁欠谁更多,早已算不清楚。

  罢了,此生是苦是悲是痛,就这样吧。她也累了,纵然这是复仇,看着别人挣扎痛苦,她也一样觉得很累。在这复仇的过程当中,她从未真正感觉到快乐,她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当今日,儿子的死,令她猛然惊醒,她真的想活下去么?!这些年的报复,她到底是在报复别人……还是在报复她自己?她的心里,出了很宗政殒赫的狠心绝qíng、恨容毅的疯狂凌rǔ之外,她最恨的,还是她自己当初的天真和单纯!怪只怪,她爱错了人!不听父亲的话,执意的选择了这样一个男人。

  眼眸垂下,她面上褪去了所有的表qíng,只剩下平静。她握住剑,猛地刺进胸口,一大口血喷出,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其实,怎么个死法,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凌迟也好,五马分尸也罢,那些身体上的痛永远也比不上心里的创伤。

  “如果挫骨扬灰……能灭掉人的灵魂,让人再无来生……我希望,你们能把我挫骨扬灰,让我……永绝人世。”

  漫夭心底震了一震,到底有多深的痛,才会让一个人希望被挫骨扬灰,永诀来生?

  “主子!”泰申痛心唤了一声,眼中也涌出无限哀伤。

  傅鸢气息已弱,转目望向苍穹,看那飞翔广阔天际之中的苍鹰,是那么的轻松和自在,令人心生向往。她缓缓展开笑颜,喃喃道:“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等这一刻,原来已经等了这样久!手指滑落到地上万物归于平静。

  宗政无筹立在那里,看着手中的剑,在那女子身上绽开的血花,他一动不动。没有悲伤,也没觉得解恨只是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松开剑,无意识的后退。

  漫夭担忧道:“阿筹?”

  傅筹仿佛听不见,静静的转身,沿着台阶走下去,脚步沉重而缓慢,又有些虚浮,仿若走在云端。

  宗政无忧望着他的背影,一身萧索之气,他皱了皱眉,冷漠的眼光划过一道异样的神色,看着宗政无筹在高台下的雪地上拖出两道凌乱的脚印。

  宗政无筹眼望着前方,目光空茫无物,英俊的脸庞染尽风霜,眉梢眼角刻下了无尽的沧桑。

  这一日,太长,长到了他好像走完了一辈子。

  他牵着他的马,在漫天的风雪中走出了轩辕殿的广场,在外头数十万人诧异的眼光下,用一身的孤绝气息隔绝了所有yù上前来询问的将士。

  一代帝王,宗政无筹,他就那么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只带走了一匹马。那匹马,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唯一对他不离不弃的伙伴。

  凛冽的寒风刮起他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飞舞,张扬着寂寞的表qíng。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他肩头,覆上一层白色,他的身子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失去了融化冰雪的能力。

  他就那样走出启云国的皇宫,走出所有人的视线,一人一马,在狂风中飞奔而去,背影萧索而孤绝,仿佛一去便永不回头。

  宗政无忧没有阻止,他们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仇人,突然变成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都不能适应。那些仇恨虽然都是假的,可他们对彼此的伤害却是真实存在过。

  泰申抱起傅鸢渐渐变冷的身子,眼光一寸寸散开,再也聚不到一起。他表qíng木然的对宗政无忧说道:“我要带她走。”

  宗政无忧冷冷皱眉,“朕几时说要放你?”

  宗政殒赫望了泰申一眼,那表qíng立刻让他想起云儿死时他的心qíng,他叹了一声,“哀莫大于心死。无忧,让他们去吧,事qíng到此为止。”

  对于一个渴望死亡的人来说,让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天仇门门主泰申,也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医术jīng湛,武艺超群,却为一个女子,自愿进宫当太监,那份qíng有多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宗政无忧松开紧握的手心,不再说什么。

  泰申主目光空空,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一月之后,我会让人把云贵妃的遗体送回京城。”

  宗政无和宗政殒赫皆是一愣,不待他们说什么,泰申已经飞身离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若能适当的宽恕别人,也许能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倘若当初傅鸢不那么执着,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

  万和大陆苍显一七七年,十一月,启云帝崩,死因不详。

  同日,启云国太后薨,有传闻她与临天国太后傅鸢为同一人,未知真假。自杀而死,原因不明。

  同日,临天国北朝皇帝宗政无筹失踪,据闻,有人看到他纵马狂奔出了启云国皇城,下落不明。

  至此,临天国南、北朝分裂局面结局,更收服了启云国,两大qiáng国合二为一。同时,南朝边关沙城传来捷报,罗植将军率领的罗家军大败土鲜、易石、域水三国,三国呈上降表,从此归属临天国统治。

  万和大陆苍显一七七年,十二月,临天国太上皇病重不治,崩。与云贵妃合葬皇陵。

  万和大陆苍显一七八年,二月,南帝宗政无忧于临天国京城登基为帝王=,号承天帝。六宫之中只皇妃一人。

  万和大陆其他国家均感受到威胁,连成一气,合百万大军从四面八方进犯。临天国再一次面临危机。

  京城,皇宫,云思宫。

  这里是原先云贵妃所居宫殿,经过修整后,漫夭住了进来。这座宫殿并不奢华,但是足够jīng致。寝宫窗前有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如今已四月,才刚冒了新芽。

  “见过郡主。”宫女向萧可行礼。回京城不久,漫夭认了萧可做义妹,萧可被封为郡主。

  萧可随意的摆了摆手,便大步进了寝宫,见漫夭手里拿着孩子的衣服,坐在窗前发呆,便上前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漫夭回眸淡淡道:“没什么。两个孩子都睡了吗?”

  “嗯,睡了。”萧可坐到她身边,手肘撑着桌子,托着下巴,面有愁色道:“姐姐,你和皇上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了?皇上每天都来看赢儿,坐一会就走,晚上都睡在御书房,你们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漫夭微微苦笑。从启云国回来以后,宗政无忧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同他说话,他也不理,仿佛听不见。他每天中午来看一眼儿子,坐一小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知道他介意什么,但她没有办法解开他的心结,她不能因为现在爱的是他就去否认自己曾经的感qíng。

  萧可又道:“还有啊,我听到有些下人议论皇上为什么不封姐姐做皇后的事。我也很好奇,皇上那么喜欢姐姐,为什么不册封姐姐呢?”

  漫夭垂头道:“册不册封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虚名。”

  “可是,不册封,他们会乱讲。”萧可撅着嘴,气呼呼的。

  不用想,漫夭也知道那些人会议论些什么,无非就是说她要失宠了,皇帝很快会有新欢之类的话。这些事她早已听腻了,不奇怪。她淡淡笑了笑,“管别人怎么说呢,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倒是你,和老九怎么样了?如果想好了,就早点定下来,也了了我一桩心事,省得我走的时候惦记。”

  萧可柳眉一竖,“姐姐又说这丧气话,什么走不走的,只要姐姐好好休养,别再生气,别太悲伤,都想开一些,慢慢就会好的。”

  漫夭垂目黯然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些天经常觉得胸闷,上不来气,那两个孩子她都没敢多过问,多半都jiāo给奶娘带。她经常坐在这里发呆,国家政事,她也不再参与。

  萧可眼光一暗,“姐姐,为什么你不让告诉皇上啊?皇上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再对你这么斗气。”

  漫夭拿起她亲自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叹道:“以前只管江南,都有处理不完的国事,现在刚刚接手北朝和启云国,他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周围诸国又集结百万兵力进犯边关,这些事qíng已经够他烦心的,我们就别再给他多添烦恼,平白的让他担心。”

  “哦。”萧可闷闷的应了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心道:“姐姐,我来的时候看到罗将军班师回朝了,听说他带回来很多附属国上贡的贡品,有很多奇珍异宝,姐姐要不要去看一看?”

  漫夭想了想,“出去走走也好。”她和宗政无忧之间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这三个月,她想了很多,爱上两个人非她所愿,但已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再执着于过去也无济于事。她已经对不起容齐了,在剩下的日子里,不能再对不起无忧。

  宜庆殿,帝王设宴,为罗将军庆功,并款待属国使者。

  宽敞而华丽的大殿之中,宗政无忧独坐首位,习惯xing的将座位腾出半边位置。下首坐着三位属国使者和罗植将军,还有九皇子和几位重要的大臣。推杯换盏,众人相谈甚欢。只有宗政无忧始终面无表qíng,在使者向他敬酒时,他举杯便饮酒,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宴席接近尾声,一名使者站起来欠身行礼,恭敬道:“启禀皇上,微臣此次入京朝见皇上,除了方才那些贡品之外,我王还特地为皇上准备了七名舞姬,她们身子妙曼,舞艺超凡,希望皇上喜欢。”他说着抬眼偷瞧上位坐着的帝王。

  宗政无忧神色淡淡,“替朕谢土鲜王。”说着自顾自的饮酒。

  宜庆殿外,漫夭到来的时候,还未入殿,便听见轻扬悦耳的丝竹之声传了出来。快到门口时,她顿了一顿,就这么进去,会不会冷场?如果无忧仍然不理她,在大臣们和使者的面前闹别扭就不大好看了。

  “姐姐,你怎么不走了?快进去吧,皇上看到你来,心里一定会很高兴的。”萧可挽着她的手臂,催促。

  也罢,不管他理不理她,只要他心里高兴就好。想到此,她便和萧可一起朝大殿走去。刚到门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远远看过去,大殿的正中央,七名舞姬妖娆起舞,她们个个身材火辣,全身上下仅有的遮蔽之物便是两条半透明的绛紫色薄纱。一条松松围在胸口,用金丝带系住,露出深沟和半边雪白的胸脯,随着腰肢的扭动,微微摇晃,看上去就弹xing十足的手感,诱惑不已。另一条紫纱斜斜系在胯上,半边粉白修长的美腿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轻轻一抬,便看得人血脉喷张,恨不能变成她们身上的紫纱才好。而遮羞着重要部位的紫纱位置,绣有一朵黑色的罂粟,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魔力,引人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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