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这话,我就要当真,日后府里可别嫌弃我。”阿元十分顺杆爬地说道。
她年纪渐长,已经不大能如同儿时那样厮混,如今也要学着与宗室勋贵结jiāo,往来联络,为肃王府,也为湛家在京中勾勒出自己的一张人脉网络来。
单单有帝宠,其实还不够,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沉下来,在这勋贵圈子里扎根,叫肃王府与湛家永远稳当地立在京中。
“外祖母也一定欢喜。”从前蒋舒兰也曾听恭顺郡主说起阿元,这位秉xing厉害的郡主对阿元敢打上徐家大门赞不绝口,也时常叫她学着这些,免得日后吃亏,只是蒋舒兰做不了,却也不妨碍她喜欢阿元这样的xing子。觉得阿元仿佛是自己想象中的全部的理想一样,蒋舒兰红着脸牵着阿元的衣袖,一手拉了拉沈珍的手,低声道,“二姐姐今儿有事儿来不了,我是个笨的,若是有怠慢之处,别与我见怪。”
这里头的二姐姐,就是去与自家表哥压马路的蒋舒宁了。
“咱们亲近着呢,哪里有什么计较的。”沈珍安慰了一声,这才众人往正院去,一边走,蒋舒兰一边侧头在阿元的耳边说道,“昨儿,那人给府里送来了一套漂亮的玉杯,还有几样果子酒,说是给我赏玩呢。”说完,眼里就生出了单纯的欢喜来。
阿元微笑看着她欢喜的模样,为她高兴,却也知道,能叫王旻更加上心,只怕是这少年看出了大家对蒋舒兰的重视,还有她的纯善,因此重视她,对她生出了怜惜的心来。
“可见,这是与我炫耀了。”阿元摊着手,故作哀怨地说道,“我身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呢?”当然,阿容送来的琉璃盏什么的,公主殿下压了箱底了。
“表妹笑我呢。”蒋舒兰换了从前,必然会诚惶诚恐的,如今却活泼了些,竟知道这是阿元在玩笑,只顿足道,“我拿表妹当知心人,表妹却笑我。”说完,掩住发烫的脸颊来,只对着阿元与含笑看来的沈珍低声道,“东西送进来的那天,我们府里的那个姨娘与妹妹也瞧见了,我看她们盯着玉杯看的目不转睛,十分嫉妒我的样子,觉得心里欢喜极了,有些解气。”
这话论理,不该与人说的,只是蒋舒兰真心拿阿元与沈珍当姐妹,便轻声说道,“从前,我的什么好东西都叫父亲做主给了妹妹,只这一回妹妹管我要,我没有应。”她抬着头,目中闪闪发亮,有些坚定地说道,“不是什么,我都能让的。我,”她顿了顿,侧头对着看着她的阿元一笑,“我不是母亲。”母亲步步退让,让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却还在自己欢喜,可是她却不想做与母亲一样的人。
她想跟外祖母、四婶儿一样,守着自己的夫君,谁都不叫她靠近。
她不见,远远的敞开的正院里头,一个脸上jīng明冷肃的老妇人正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另一个府里,却有一名美貌的女子,伏在一脸疼惜的,面容俊美的男子的怀里,呜呜哭个不停,只抹着眼泪哽咽道,“是妾身的出身,连累了姑娘。如今,只瞅着兰姐儿有了好姻缘,咱们姑娘的终身,竟还不知往哪儿去呢。”说完,只哭得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怯动人。
这俊美的中年男子也叹息了一声,低声道,“既如此,请王家小子过来,我与他说道说道,总不能叫咱们的女儿吃亏。”说完,一脸怜惜地低头,摸着爱妾的脸温声道,“放心,我多给他一个闺女,是看重他,难道他会不识抬举?”
这妾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欢喜来。
第116章
王旻收到蒋家的信儿,说是未来老岳父有事相商的时候,是十分疑惑的。
这门亲事,说是与蒋家联姻,不过眼明的人都看得明白,汾阳侯府真不大看得上没用的蒋家二老爷。订下了这门与蒋舒兰的亲事,一样是看中了蒋二老爷的堂弟蒋御史,另一个,就大部分是因蒋舒兰的外祖家,那位在宗室中虽不是公主,却十分有影响力的恭顺郡主了。
从定亲到现在,汾阳侯府大多与恭顺郡主联络,跟这位便宜老丈人真是没啥jiāo际。
若是从前,王旻只怕随意说个理由推了也就完了,只是之前,他又与眼下十分得宠的荣寿公主有多接触,是能看得出蒋舒兰与荣寿公主亲近的,因对这妻子有了更重视的感觉,况蒋舒兰虽柔弱,却心底纯善,这些日子往来,他心里渐渐有了这姑娘的影子,早就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了。
不愿给蒋舒兰的父亲没脸,叫她心里也跟着不自在,迟疑了许久,王旻还是收拾好了模样,做出了一贯的翩翩少年郎的姿态来往蒋府去。
一张温文的脸,在见到了蒋家二老爷领出了自家的妾与个羞答答的美貌女孩儿之后,王旻脸上一贯的笑容就有点儿撑不住了。
这女孩儿他是知道的,蒋家的庶出女儿,蒋舒兰的庶妹。
目光落在这袅袅地立在面前,一股婀娜的美丽确实压过了蒋舒兰美貌的这个女孩儿的身上,目光再看看那一脸喜意的妾与含笑,用慈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蒋家二老爷,饶是这王旻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脸上的抽搐了,眼角乱跳,忍着心里的恶心,只勉qiáng地施礼,脚下动了动,离那浑身都是香气的女孩儿远些,这才装傻问道,“正想给县主请安,眼下侄儿却未见到,不知县主在何处,总不好失礼。”
他口中的县主,就是蒋舒兰之母了,正常人想想,若是叫亲娘见着有人狗胆包天,要挖自家闺女的墙角,不大耳瓜子抽死这庶女才怪了。
到时候,王旻不用自己拒绝得罪蒋家,这事儿就揭过了。
此时这少年真是有些头疼。
既然敢娶恭顺郡主的外孙女,他就没想过再纳妾好吧?
蒋家二老爷言下之意里里外外都在说想要将这庶女跟着蒋舒兰也嫁到汾阳侯府去。因是“看重”他这个人,蒋家二老爷才含泪“委屈”了这个庶出的闺女,都是姐妹,哪里能抢蒋舒兰的正妻之位呢?先做个二房,到时候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算是一份佳话了,不过蒋家二老爷的意思,就是虽名义上是二房,不过这庶女是他心爱的那个,平日里要好好儿地照看,别叫这庶女受了委屈。
至于蒋舒兰,这不是还将正妻的体面留着呢么?自家姐妹,她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应该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听了蒋家二老爷颠三倒四的话,王旻落在了这老泰山一张虽到了中年却依旧俊美的脸上。当然,若是不俊俏,宗室县主也看不上他来着。不过此时王旻看着这位的目光,就新奇了起来。
不是把长脑浆的本事,都用在长脸上了吧?
正常人能想出这脑残的主意来?
还有那羞答答的庶女,不是他秉xing斯文,贱人之名就要脱口而出了。
等了半天,真正的蒋家二太太广安县主都没出来,王旻就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他与蒋舒兰感qíng正在慢慢好转,是不愿意叫她伤心的。
况,他也在心里盘算着,只从蒋舒兰的身世推起,自她而起,得罪她一个,就是得罪了恭顺郡主,得罪了恭顺郡主身后的恪王府。又有荣寿公主在蒋舒兰身后撑腰,自己做点儿什么叫人生气的事儿,是不是就代表自家不将荣寿公主放在眼里呢?再想想这位公主身后的圣人皇子肃王府英国公府城阳伯付外加林林总总的姻亲,几乎遍布了整个京中,王旻就有点儿贫血,再淡定也就是个少年来着,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算了。
大半个京城都要得罪的节奏!
眼前还有个目光殷切的脑残在用期待的目光等着自己点头。
“这个……于理不合……”王旻想要骂人,此时孤军奋战的,脸上就露不出笑模样了,只淡淡地说道,“蒋家的门风素来清正,52书库,怎好与人做妾?晚辈虽不成器,却不忍败坏蒋家门楣,伯父所言,晚辈今日只当没有听过,就此罢了。”他说完,就起身想要走,一边在心里合计等回头出了蒋家,就往恭顺郡主处去请罪,恶人先告状,免得日后有了风声,再说是他起了什么坏心。
到时候,是与恭顺郡主结亲还是结仇呢?
虽这庶女确实好看,不过天底下也都不是为了美人儿就脑残的。
“这怎么行!”蒋家二老爷就起身急切地说道,“不愿做妾……不然,这婚事换个人如何?”想到恭顺郡主在京中很吃得开,没准儿这次汾阳侯府的婚事给了自己的庶女,蒋舒兰过后儿还能有别的好亲事可以筹谋,比自家可怜的庶女要qiáng出百倍来,何必抢她的姻缘呢?便异想天开地说道,“叫兰姐儿让一让,左右都是自家的姐妹,不会……”
王旻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不是有点儿涵养,真想问问他,叫自己娶个庶女,当汾阳侯府泥捏的呢!
一旁,那妾与庶女正用殷切的目光看王旻,目中带着晶莹的泪光,连连点头。
“这话,伯父与郡主说去吧。”王旻觉得跟一群蠢货再说一句,自己都跟蠢货似的了,况也真不大看的起这么一个岳父,只什么都不肯再说,甩着袖子就扬长而去,只是迟疑了片刻,觉得这黑锅必须要扣在老泰山的头上比较保险,也不回家,骑马就直奔恭顺郡主府上去了。
这少年急着告状的时候,阿元正在恭顺郡主处说笑。
这位郡主是宗室的长辈,只是虽行事厉害,却颇为明理,也不倚老卖老,对着阿元的态度也十分可亲,见阿元与蒋舒兰极好,她看在眼里,便连连颔首,一贯冷肃的表qíng也软和了起来,几个女孩儿在下头说话,她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一叠声地使丫头上点心茶水。
阿元见她满眼的目光都落在蒋舒兰的身上,带着格外的爱惜,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蒋舒兰在恭顺郡主的心里,只怕位置不低,不然不会费心给她寻了王旻这样的夫君。
勋贵幼子,嫁过去不用管家,不用里里外外地cao持,这日子过得就清闲。王旻虽是个冷淡的人,然而很有眼色,就算看在蒋舒兰身后的靠山,也必然不会亏待她。这世道什么感qíng都是保不准的事儿,恭顺郡主不能保证蒋舒兰能有魅力迷住夫君,那么就给她寻一个不能也不敢薄待她的夫君,也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况王旻聪敏,日后前程也不会差,就算不能袭爵,也不可能叫人饿死。
就算是阿元,也觉得为这万般的筹谋羡慕了。
“前儿我回宫了两天,与皇伯父皇伯娘说了咱们京中姐妹们的义举,这里头表姐是个尖儿,皇伯父听了心里也欢喜,再知道这是自家的女孩儿,”说到这里,阿元就见恭顺郡主笑了,毕竟蒋舒兰这血脉太远了,哪里算得上是皇家人呢?不过这么听着叫人也很喜欢,恭顺郡主就听阿元笑呵呵地说道,“皇伯父与皇伯娘都说该赏,不过恐赏了金银,姐妹们再实诚地给捐了……”说到此处,她便无奈地一摊手,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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