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心qíng,是没有人能够安慰的,阿元只低着头当看不见。
这就是宫中女人的凄凉。没有帝宠,连孩子都离开,那个宫中,冰冷冷的叫人难挨。
然而德妃到底是识大体的人,待第二天,五公主与五驸马回宫谢恩,她就又是那个端庄可亲的德妃娘娘了。
五公主倒是容色之中更添娇艳,一身火红的衣裙,真的是艳压群芳,阿元瞧着她身边那小表弟都神魂颠倒的样子了,呆呆地叫五公主牵着给太后圣人皇后等人磕头,得了赏赐,先捧给五公主看,见他还是这么呆,阿元就坏笑了起来。
后头小辈们都出来,五公主就见阿元已经磨刀霍霍,顿时怒了,一指头点在她的头上,威胁道,“你敢欺负人,今儿收拾你!”
“皇姐这是见色忘义!”阿元愤愤不平,见那小表弟也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吃了太多的亏,在这位五姐夫的心里,自己就是个坏蛋来着,叹息了一声,公主殿下就长吟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谁是沟渠,谁是沟渠!”“明月”顿时怒了,扑上来就给了阿元几下,见她嗷嗷直叫,这才得意地说道,“日后,好好儿听话,才有你的好果子吃。”
阿元捂住可疼了的胳膊,龇牙咧嘴,送了新婚恨不能日日黏在一起的两个家伙走了,回头就出宫与阿容哭诉去了,只关了门在美青年凝重的目光呜呜哭着告状道,“五皇姐心狠手辣,掐起人来没个谱儿,疼死我了。”说完,见阿容的眼里露出了心疼来,摸着自己的头发,连自己有些得寸进尺的要求也都应了,这才抹着眼睛哽咽道,“还是阿容知道爱惜我。”
说完,又诉说了一下小胳膊的凄惨。
“我看看吧。”自家熊孩子惨遭被掐,虽然罪有应得,不过阿容还是心疼的要命,回身取了药油来,温声道,“我给你擦擦。”
“不要了。”眼见阿容竟然要拉自己的袖子,熊孩子猛地不哭了,gān笑道,“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阿容无奈地看她。
这俩经常授受不亲好吧,见阿元躲闪,他只担心这孩子是恐自己难过,也不理论,抓起了阿元的衣袖就掀开了。
一条雪白雪白的小胳膊特别gān净,连颗痣都没有。
两个人都沉默了。
在青年有些危险的沉默里,熊孩子转身就要逃窜,却死死地被一只修长的手扣住了手腕子,哆哆嗦嗦回头,就见这青年秀美的脸有些危险了,轻声问道,“想要吃许多的桂花糕?!想要我唤殿下‘貌美如花公主娘娘’?!想叫我现在就上缴小金库?!”这就是方才熊孩子仗着有人心疼,提出的要求中的沧海一粟了。
“如果我说……”公主殿下在这美青年幽幽的目光里,抖着小身板儿qiáng笑道,“那些淤青吧,它突然就没了。”她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微笑的美青年,试探地问道,“容哥儿你信么?”
青年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来,温和地说道,“你猜!”
☆、第123章
公主殿下一路哭着走出了阿容的院子,抹着眼泪一路就往城阳伯夫人的正院去了,沿途伤心的哭声撒了一路,真是闻者伤心。
迈着小短腿儿飞快地冲进了正院,一进门,阿元也不看在座的别人,只一头扑进了城阳伯夫人的怀里,仿佛要哭出全部的心酸与悲痛,嗷嗷叫道,“姨母给我做主!”说完,扭着身子就往诧异的城阳伯夫人的怀里钻,觉得这怀抱当真温暖,扭了扭,抽抽搭搭地等着姨母给自己做主。
“这是……怎么了?”肃王妃带着阿元来自家做客,城阳伯夫人见阿元东张西望,知道这孩子是想跟阿容在一块儿的,她素来是个开明的人,命阿容带着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的公主殿下往自己的屋里去,想着两个孩子好好儿说说话,怎么就一转头,阿元就哭了呢?
俯身拍了拍阿元的身子,见这姑娘哼哼唧唧在怀里,连头都不抬,城阳伯夫人便温声问道,“阿容对你做了什么?”
“你对阿容做了什么啊!”与城阳伯夫人同时发问的,就是无奈的,觉得阿容实在倒霉,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媳妇儿的肃王妃了。
哪怕是亲娘,肃王妃还是得说句公道话,每每熊孩子哭得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她做了坏事儿,恶人先告状的时候了。
“这话说的。”城阳伯夫人见阿元往自己怀里拱,便与瞪着眼睛,也跟小姑娘一样撅着嘴的肃王妃叹道,“阿元这样乖巧,王妃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伤她的心呢?”
“你最近,眼神儿不大好使吧?”见城阳伯夫人“乖巧”二字出口,熊孩子的小尾巴都撅起来了,肃王妃现在是真不担心什么婆媳问题,她就担心自家闺女把婆婆迷得晕头转向,回头委屈了她的好女婿了,就很不平地说道,“阿容还没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呢,锦绣你怎么能这样包庇这孩子呢?阿容知道,得多伤心!”说完,就探身过来戳阿元软乎乎的身子,哼道,“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元伤心呢!”城阳伯夫人搂着熊孩子,扒拉开了肃王妃凶残的手。
熊孩子嚎得更大声了。
在座的城阳伯夫人的俩儿媳妇儿呆呆地看着眼前颠倒了一下婆婆与亲娘角色的两位贵妇,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更叫人崩溃的,却是还很不要脸地嗷嗷叫的熊孩子,日后两个妯娌,还得毕恭毕敬地称这位一声大嫂。
都说长嫂如母呢。
呵呵……
“锦绣你竟然为了阿元推我!”肃王妃用指控的目光往咳了一声的好友的身上看,许久之后,顾不得还有小辈在,把身子往侧面一转,伤心了。
这对儿母女,当真不是上辈子来讨债的?
见肃王妃气哼哼的,城阳伯夫人深沉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因果轮回的问题,一手抱着哼哼唧唧的熊孩子,一手过来给肃王妃顺毛,含笑道,“哪里会对王妃如此呢?不过是急了,咱们多少年的qíng分,王妃不知道我么?”果然见肃王妃眉开眼笑地转过身来,抱着自己的手臂笑了,见这母女一样儿一样儿的,城阳伯夫人便无奈叹气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娇气呢?”
她是没有亲闺女,可是这两个,却跟闺女差不多了。
“再也不许这样儿推我啦,我可伤心呢。”肃王妃就在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好。”城阳伯夫人一边把点心盘子塞她手里,见她笑嘻嘻地坐回去吃点心,这才低头摸着阿元的小脸蛋儿,见上头一点儿泪水都没有,知道熊孩子gān打雷不下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含笑道,“跟姨母说说,到底怎么了?”
“姨母,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亲呢?”阿元忧伤地问道。
“阿容对你做了什么?”这种恨嫁的意思太明显,城阳伯夫人俯身就闻到了阿元身上淡淡的,属于阿容身上的香气,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妙了。
阿容憋到二十多岁,不会一个忍不住就……
阿元羞答答地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头全是水光,低头拧自己的小荷包儿。
刚刚挑帘子要进来的肃王,见城阳伯夫人把自家媳妇儿哄得这样高兴,再看看这上婆家亲自来问啥时候能嫁过来的败家闺女,恨恨地摔了帘子,扭头就出来了,与后头疑惑他为何不进屋的城阳伯骂道,“看好你媳妇儿!”简直不能更叫王爷生气!
城阳伯用看脑残的目光看着愤愤不平的肃王,许久方才转头,置之不理。
肃王见城阳伯面皮都不动一下,觉得这家伙真是个奇葩。当然,不是奇葩,当年也不能哭着喊着非要娶个小丫头,娶回家来供着了。丈八烛台照不着自己的肃王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样夫纲不振,如何是好?你这夫人,很该管管了,这样随心所yù,日后有你哭的一天。”
城阳伯木然听完,淡淡地说道,“与王爷无关。”鉴于王爷的高贵的身份,城阳伯并没有用“关你屁事!”这样简单直白的话来冲击王爷已经面临崩溃的心肝儿。
肃王却神奇地听懂了,心里气得要死,他用力地指了指城阳伯,却见后者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进屋了。
肃王想要骂人,骂一骂这个不把王爷当盘菜的家伙,却见院子门口,正有一个俊秀绝伦的青年,匆匆进来,见他衣裳有些散乱,却不掩一身秀雅的气息,肃王顿时气儿不顺了,指着阿容道,“怎么这样焦急!你的仪态呢?!”
“见过王爷。”阿容却不生气,只过来,深深地给肃王一礼,做足了小辈的模样。
阿容素来有礼,不过这么端正却是很少见的。肃王心里也十分满意,站在高些的台阶上俯瞰了一下这姿容俊秀的青年,想到这是日后自己的女婿,也觉得得意,正要摆一摆老丈人的谱儿,目光落在了在青年有些凌乱的衣领处探出的一截细白修长的脖子后,心里猛地一个拧紧,浑身哆嗦,竟险些没从台阶上跌下来。
那段叫人无可指摘的漂亮脖子上,一个深深的牙印,表达了一下公主殿下深深的凶残的心。
好生狰狞。
扶住了一旁的小厮,肃王缓了缓,迎面就对上了秀美青年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有些无力,却说不出摆谱的话了,更有些心虚,摇了摇手就自己进了屋里,见阿元眼下直起了小身子,跟城阳伯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方才是怎么被阿容给摁桌子上狠狠地啃了几口,想到阿容脖子上的那个大牙印,真是叫肃王为这熊孩子颠倒黑白的功力震惊了。
这么面不改色特别愤慨,不愧是在后宫进修过的。
默默地坐在了正一边吃点心,一边张着好奇的眼睛听着闺女讲故事的肃王妃的身边,肃王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凉茶,这才稳住了心神,劈口将阿元的话打断,只问低着头正在扒小瓜子的城阳伯道,“定个日子,咱们成亲吧。”
“父王要成亲?”这话说得多叫人浮想联翩呀,阿元正跟笑眯眯的城阳伯夫人告状告得眉飞色舞的,听到了这话,看了看俊美无铸的肃王,再看了看英武高大的城阳伯,脸上露出了一个jian笑来。
肃王叫这熊孩子鼻子都气歪了,捂着自己的心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能明白,这么一个破孩子,他皇兄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是个可爱乖巧的好孩子的,到底是在未来的亲家家里,不好抽这破孩子,肃王已经想着回头收拾她了,只咬着牙说道,“闭嘴!”之后,就对头也不抬无动于衷,其实就是压根儿没听明白的城阳伯细细地问道,“湛……兄,既然皇兄已经给孩子们赐婚,阿容也大了,寻个良辰吉日,咱们便给两个孩子主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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