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赏的,各王府长公主府给的,还有王妃也送来许多……”城阳伯夫人便笑道,“因王府四爷成亲,王妃不能去看顾阿元,简直心疼的什么似的,不知叫我带了多少的东西。”
“只伯娘千里迢迢,未免疲惫。”阿岳就不忍地说道。
城阳伯夫人虽保养得宜,然而这样颠簸,实在叫阿岳难安,此时迟疑了些,便试探地说道,“叫我家……”
“你媳妇儿只服侍你就是,哪里有使唤她的道理。”城阳伯夫人嗔了一声,见阿岳点头,这才摸着身边的东西,与他温声道,“你从小儿,就想的比那几个小子都多些,因此伯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见阿岳听了这个,眼眶就红了,她便叹道,“三丫头,这事儿确实过了,虽是为了你,可是若她只是与你家太太争斗,我并不说些什么,只放在那无辜的孩子身上,我才……”
“我明白。”阿岳低着头说道,“她这次,确实错了,可是只我没脸苛责她,到底是因为我。”
“她只不该,撇了你们太太跑了,前头还算无辜,后头就……”城阳伯夫人如儿时那样摸了摸阿岳的头,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别想的太多。分家,”她沉吟道,“并不急在此时,日后我与你大伯父总有章程。”见阿岳惶恐起身,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能再要大伯娘的东西!”阿岳白了脸说道。
既然说伯父伯娘有章程,那就是为了他有了打算了,只怕这府里的家底也要给他一份,阿岳顿时羞臊起来,低声道,“这么多年,侄儿一大家子吃住府里,只从公中走,临了临了还要伯娘的东西,怎么还有脸见人?!”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城阳伯夫人只摇头笑了,安抚了阿岳,又命丫头预备了许多的东西给他带回去给自己的媳妇,这才不顾阿岳yù言又止,命他走了。
后头阿元接到婆婆的车架已经启程,顿时欢喜了起来。
这些天因姓陈的过来,阿元颇有些气闷,不过陈五不过是个小喽喽,公主殿下此时最恨八公主,鞭长莫及不能收拾她,却到底是个聪明的人,只将此事写给了自己的祖母,其上直言不讳,只求问个明白,八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日子过得舒坦,这就不安生了。
自从阿元离京,京中就颇平静。八公主见不着碍眼的人,更有不知多少的女眷来自己府中奉承,又能做自己的主,实在风光的紧。
那几个没qíng意的王兄,既然不喜欢她,她自然不会搁下脸去讨好,反正京里想要讨好她的多得是,八公主的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只是这快活,却在得知阿元有孕之后,就有了熊熊的怒火,叫八公主嫉妒得寝食难安,不能释怀。
凭什么,就这样简单地就叫她有了孩子呢?!
八公主心中恨极,却不知该怎么办,还是去偷偷看望了一下依旧被圈的凤桐的徐太贵人,回头告诉了她一个高招儿。
秦国公主既然有孕,自然不能再霸着驸马不放,作为宫中姐妹,为皇姐分忧,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儿呢?谁能说出什么来?只要阿元敢动她,那就是嫉妒,就是毒妇!
心中虽然狠毒了叫她见了丑陋东西的凤桐,然而八公主却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旁人她不信,只自家表哥素来是言听计从的,因此八公主特特儿地遣了他去办这件大事。
大事的好消息没有传回来,宫中就有了动静。
太皇太后接到阿元的书信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叫八公主进宫来瞧瞧这颗心是怎么长的,平静的厉害,却只捡了四个绝顶美貌的宫女发往江南,不是为了给秦国公主分忧,反倒是帮南阳长公主照顾未来的驸马。
“千里迢迢叫她驸马出去,竟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哀家瞧了心里也不忍。”太皇太后只与皇后如此说道。
若是从前,她从来不会给女子家中赏赐妾室,这不是正派人应该做的事儿,只是八公主是真恶心着太皇太后了,既然八公主敢出幺蛾子,太皇太后自然也不耐烦用正经的办法还她这辛苦体恤。
只呵斥惩罚,已经不能阻止八公主了,太皇太后真的懒得费心管教。
皇后对这个屡屡敢往太子宫与太子妃歪缠的皇妹真是厌恶极了,闻言也并无不可。
在八公主的震惊中,四个美人儿满心欢喜地径直往江南去了,与城阳伯夫人走了一条路,前后脚儿地到了江宁城。
这一日,阿元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就听宫女过来禀告说婆婆来了,顿时欢喜了起来,忙叫含袖扶着往外头去,就见外头不知多少的车进来,城阳伯夫人正立在车旁与阿容含笑说话,见阿元过来,只急忙过来扶着她笑道,“你身子重,还出来做什么?”指了指身后的东西,说了都是谁送的,这才与阿元一同往后头去,拜见了福慧公主与宁王,方与阿元关切地问道,“你的身子可好?”
“好。”阿元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道。
那什么,每天挺着肚子要求抚摸顺毛儿什么的,坚决不能跟婆婆说呀。
“程神医得了你的信儿,本是要来江南,只是他年纪大了,前儿竟还折了腰,动弹不得,不过你说过的公主的病症他都已经研究过,如今写了几个方子,叫太医院参详去。”
城阳伯夫人见福慧公主躲在阿元的身后,好奇地看着她,不由从怀中取了方子jiāo给阿元,就对着福慧公主笑了笑,手中现出了一个细长的银筒,对着小家伙儿招了招手。
她素来温柔和气,大抵也是相由心生,福慧公主只觉得这位夫人温柔极了,笑起来仿佛与姑父一样好看,不由撒开了正细细地看着方子的阿元,迈着小腿儿走到了城阳伯夫人的面前,仰着小脖子抬头看那个雕琢jīng致的银筒,见城阳伯夫人将那银筒在自己的眼睛上比了比,jiāo给她,福慧公主眨了眨眼睛,试探地将自己的眼睛放在了银筒上,就见眼前,竟是一片稀奇灿烂的花样,正觉得新奇,就见城阳伯夫人俯身握住她的手微微一动,那花样儿哗啦啦地就开始变化了起来。
“喜欢呀。”福慧公主欢喜地起来,自来熟的很,顺着城阳伯夫人的腿就爬上去了,眨着眼睛拱到暖呼呼的怀里,一点一点地转着手里的万花筒。
见她喜欢,城阳伯夫人一笑,反手又从一旁取出一个小小的六角小包来,又拿出了三个羊关节儿来,将这三个上头涂了各种颜色的,跟玉一样几乎透明的骨头往桌上一丢,就见或站或卧,又抛了那个小包往天上去,手飞快地向着那几个骨头抓去。
福慧公主趴在城阳伯夫人的手臂上,看着小包儿上上下下,拍着手也要试试。
一旁的宁王,悲剧地看着妹妹被迷着五迷三道的,连皇兄都不管了,只觉得心酸无比,咬了咬牙往后头去了。
阿元正细细地研究程神医的药方子,她如今颇学了些药材之道,慢慢地看了,见都是温和调养之物,便十分放心。又见一旁另有方子是养胎之用,暗道程神医还算有心,这才将方子命送到太医处,自己与婆婆侄女儿玩耍了起来,才不多大的功夫,正玩儿的欢喜,就见里头扭扭捏捏地走出了一只熊猫儿来,顿时被惊着了,由着震惊的城阳伯夫人把小包丢在了她的脑袋上,竟指着凤宁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阿元指着恶意卖萌的倒霉侄子,顿时说不出话来,见婆婆那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很觉得是自己造的孽,顿时辩白道,“这是宁哥儿自学成才!”
城阳伯夫人看着这一身儿的圆滚滚毛茸茸的装束,真是觉得宁王也是拼了。
熊猫儿王爷含着眼泪对皇妹伸出了毛爪子,要求被关注。
福慧公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歪头看了看把自己放在膝上的城阳伯夫人,又看了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姑姑姑父,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熊皇兄,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是心里头,小姑娘却又有一种特别的欢喜。许多的亲人围在自己的身边,变着花样儿地叫她欢喜,就为了叫自己亲近,这只在她从前的梦里才见过。
“皇兄呀。”福慧公主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脖子,努力伸出小手摸了摸皇兄的毛儿。
宁王瞬间就被治愈了。
正缩在皇妹的身边儿无耻卖萌,宁王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光线一黯,就见宫女引着一个女孩儿缓缓而来,正面对上了熊猫儿宁王,那女孩儿竟是呆住了,一脸的震撼。
宁王也呆住了。
进门的,可不就是他心上人么。
“这是!”熊猫儿一脸崩溃状,浑身白毛儿一起跟着尾巴耳朵抖来抖去,简直不能更可怜,一转头,就见没良心的姑姑哈哈地笑得趴在城阳伯夫人的怀里起不来,含泪叫道,“姑姑!”
“没想到你穿了这个,”阿元只觉得悲剧了的侄子才是最好的侄子,笑嘻嘻地说道,“请了薛家姑娘过来,忘了与你说了。”
薛嘉从前的日子过得再苦bī,可是见了宁王,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之后,便过来请安,这才坐在了下手,好奇地看着造型很另类的宁王。
凤宁憋红了脸,在心上人的注视中心跳的越来越快,竟忍不住跟在妹妹相处之时那样儿,扭了扭自己的尾巴,歪着大脑袋卖了一个萌。
此萌卖过之后,宁王一脸的生无可恋,哭着扭着毛茸茸的大屁股跑掉了。
媳妇儿,只怕是要飞走了!
薛嘉默默地看着那毛茸茸的宁王消失在了纱幔之后,沉默了片刻,只觉得心里头有大笑要憋不住,还是死死地忍住了,咳了一声,做严肃状。
“你府上,半月之内,该能清净了。”宁王这心里没羞臊完,是没脸再往总督府上去了。
“外头我见又有车进来,不知是谁家的。”薛嘉目中却微微黯淡,岔开了话题,只低声问道。
“还有?”阿元疑惑了起来。
“太皇太后赏了徐家驸马四个服侍起居的人。”城阳伯夫人温声道,“半路碰见,我们打过招呼。”见阿元眼角抽搐起来,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了?”
阿元气鼓鼓地将八公主gān的缺德事儿说了,听了这些,城阳伯夫人便沉默了下来,许久叹息了一声道,“这也太不想过好日子了。”见阿元疑惑,她便敛目说道,“自你出京,京里看着太平,其实并不稳当,成……贵人在宫里寻死,我想着本该是威胁皇后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真的碰死了,这事儿晦气的很,本不该与你说,只是三皇子往圣人面前哭了一场,可怜的很,又说皇长孙是可怜的,因他之故不得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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