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然是应承的,圣人笑了半日,心怀大畅,见了阿元吐在一旁的小牙,心中一动,只叫内监捧着带走,作为日后在肃王面前炫耀的资本,这才扬长而去。皇后跟着圣人一同走了,余下的阿元与五公主,便伴着太后继续在太后宫中嬉闹,阿元知道一旦换牙,只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又有随后赶来的太医的叮嘱,竟是连太后宫中都不出,只等着自己把牙齿长齐全了再说。
然而躲了几日,就有三公主的请柬上门,看着五公主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一次三公主的府上还有稀罕的舞蹈,阿元素来爱热闹,心里就有些蠢蠢yù动,回头看了看银镜中自己的小嘴巴,只要不裂开嘴笑,也不至于bào露自己无齿的真相,阿元心中动摇,到底与太后请假,自己便与五公主一路往三公主的府中去了。
自从当年成婚,三公主的日子就过得不错。至少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的,三驸马是个聪明人,尚了公主,自然行事谨慎,又有当年凤鸣凶神恶煞一般,早就将三公主当仙子般供起来。若说初时还有些不qíng愿,然而三公主xingqíng温柔和顺,完全没有宗室女的张狂跋扈,不过相处了一年,三驸马的一颗心就扑在了公主老婆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半分不qíng不愿。如今三驸马已中了进士,得圣人看重,愈发地与三公主恩爱了起来,这成亲几年,素无通房妾室,虽然三公主还未有子嗣,不过却也并不着急。
如今三公主过得好,便有了闲暇招了京中的女孩儿在府中闲话玩耍。她的公主府不小,做了流水宴倒也有趣,阿元来过几次便喜欢的不行,此时与五公主到了三公主府,跳下了车便往府里跑,迎面就见府中还另有一副公主的仪仗,对视了一眼,见着其中有四公主身边的宫女,便知道四公主已经先到了,从前与四公主相处的不错,阿元便十分快心,与堂姐一同往里头冲。
才到了公主府的花厅外,阿元便听到里头有小小的哽咽声传来,还有一声声低低的安慰,心中微微一动,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只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宫人,偷偷地凑到了花厅处,便听里头四公主哽咽的声音说道,“老太太从不因这些与我为难,驸马也是好的,与我说儿女都是缘法,这都不是着急的事儿,都年轻着,总是有的,只有婆婆,嘴上不说,却给了驸马两个丫头,说是随意使唤,这,这岂不是就在明晃晃地叫驸马收房?”
“妹夫又如何说呢?”三公主便叹着气摸着妹妹的头发,此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当年四公主得了理国公家的亲事,她也是羡慕过的,只是瞧着从前xingqíng开朗的四公主如今也垂泪不已,便觉得比起妹妹,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与四公主一般,她也是几年未孕,可是夫家总是在安慰她,哪里如理国公家这般刺心呢?
有底气的勋贵,竟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只当那两个丫头就是使唤丫头,连房都不叫进的。至于老太太,当年我未进门,就将驸马身边的通房都打发了。”四公主口中的老太太,就是太后的长姐,理国公太夫人了,说起她,四公主的声音便带了几分感激,与三公主低声道,“这是咱们姐妹说知心的话儿,当初我未能有孕,本以为老太太会刁难我,可是到如今,老太太也都半句责难都没有,也不赐人,只说叫我好生调养,并不着急,实在叫我感激。”
“既然太夫人与妹夫都这样,你还担忧什么呢?”三公主便松了一口气,凑在四公主耳边低声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有太夫人在,你的那婆婆算什么呢?到底要听太夫人的不是?至于日后,”她拍着四公主的手温声道,“你只将那两个丫头往太夫人处走一圈,太夫人自然会有道理。”见四公主慢慢点头,她便推了她一把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两个没有叫人看中的东西,如今你来,是在炫耀你家驸马不成?”
“我只恐日后此事不绝。”四公主想到自家驸马,脸就红了,只扭着手小声道,“如今一双两好的,凭什么将驸马分一半儿给别人呢?”
“咱们可是公主,断没有叫驸马三心二意的道理。”三公主见四公主自己叹气,便安慰道,“实在不行,叫四弟再与他姐夫吃杯酒?”这话说完,就见四公主飞快地摇头,脸上煞白地说道,“罢了罢了,这个算了,皇姐不知道,”她咳了一声方小声道,“驸马说,成亲前四弟请两位驸马喝酒,回来了,我家驸马,就,”在三公主好奇的目光里,她低声道,“就做噩梦了。”
谁见着恨不能一脸横ròu的家伙说着不小心,一刀子下去将桌上烤全羊剁成两半儿时杀气腾腾的模样,都会做噩梦的。
想到凤鸣这个著名的,被京中称作莽夫的事迹,躲在门外偷听的阿元便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小嘴儿偷笑不已,见两个姐姐还在说知心话儿,五公主听得一脸的津津有味儿,她却觉得无趣,只自己甩开了要跟过来的宫女自己一路滚着往公主府的花园走,才进了花园,就见花园里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竟正是凤卿与阿容坐在一处,不远处隔着一处花墙,那边却是蒋舒云与齐家姐妹,几个人正在说话,见着了美人大哥,阿元眼睛顿时亮了,一头就扑进了凤卿的怀里。
然而刚从凤卿有些清冷的怀里探出头,就对上了阿容皱着眉看过来的目光,不知为何,阿元缩了缩小脖子,竟有点儿心虚。
☆、第040章
几年的调养,凤卿的身子已经渐好,虽还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然而却比从前qiáng壮了许多。然而再qiáng壮,遇上了分量不轻的公主殿下,也有些吃不消了。
俊秀少年的脸上不大一会儿就有点儿冒汗,然而看着怀里已经爬到自己腿上的妹妹,凤卿只忍住了,温和地摸了摸阿元的头含笑道,“皇伯父给了你几日的假?”见阿元不似从前那样活泼,很秀气地抿着小嘴儿摇了摇头,只以为她还在作怪,便笑着说道,“过几日是大外祖母的大寿,想必父王会与皇伯父请旨,叫你也去拜寿。”他口中的大外祖母,便是肃王妃的大伯母,英国公的母亲,这位英国公府的太夫人一向温和慈爱,阿元这些年也常往英国公府去,是拿英国公太夫人做真正的长辈的。
阿元听了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一旁桌上的果子上一瞬,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有志气地偏开头。
阿容在一旁含笑看着阿元心虚地扭头不看自己,再见她看着果子吞口水却不肯抓来吃,完全与素日里的形象不符,挑了挑秀美的眉毛 ,便自己取了一个果子悠然地削皮切块,后见凤卿不着痕迹地抹汗,似乎有抱不住小ròu球儿的架势,便只一笑,对着凤卿含笑道,“叫我抱着妹妹吧。”见那小ròu球儿戒备地转头看过来,便抬了抬手上的果子,见阿元果然眼睛大亮,只问道,“过来,我喂你吃。”
阿元看着有些不怀好意的阿容,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小肥爪指了指那果子,再指了指自己的面前表示——果子留下,你,消失!
“叫阿容喂你。”凤卿是真撑不住了,心里觉得皇伯父真不是个东西,把个好好儿的妹妹养成了一个小肥仔儿,这若不是早就有了个冤大头在这里守着,妹妹只怕还真不大容易嫁出去。心里想着叫阿元与阿容亲近,便只在妹妹不qíng愿的目光里将这小肥仔一递,落在了阿容的怀里,这才故作正经地说道,“都说七岁不同席,阿元还小,我便不拿这些规矩与你说什么了。”
在阿元用力地将肥爪子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阿容只是微微一笑,将这小色鬼笑得迷迷瞪瞪的,这才看着蒋舒云从花墙的另一侧过来,含笑给凤卿拭去了脸上的薄汗,这才笑着用小签字cha了果子喂到在他怀里东嗅西嗅,之后突然勃然大怒地要跳下地的阿元的面前,见这小丫头竟是怒极的模样,只将果子放在一旁,双臂一揽将这小ròu球儿揽在怀里,下巴抵在阿元的小肩膀上笑眯眯地说道,“上一次,是我的不是,阿元还要与我见怪么?”
叫阿容欺负了好几年,阿元总是在听到坏阿容用这种叫人心里痒痒的声音与自己道歉,早就想不起这家伙对自己gān了什么了,阿元听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那稳稳的心跳,和淡淡的香气,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跳完了,却更加地恼怒起来,一转身两只小肥爪就扯住了少年的衣襟,大叫道,“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还是脂粉香!坏阿容这是从哪里染上的香气 ?太叫公主殿下生气了!
阿容一怔,目光落在阿元气势汹汹的小模样上,竟有说不出的喜欢,只坏心在凤卿无奈的目光里问道,“阿元觉得呢?”之后,看见愤怒的公主殿下来不及掩饰自己的豁牙,现出了一个冒风的黑dòngdòng在,知道这是能叫阿元恼羞成怒的事qíng,只憋住了,看着阿元又拱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吸了一口气后,二话不说就扭动着要往下爬,急忙抱着她小声道,“是母亲想着亲手学做香料给太夫人祝寿,方才染上的。”
阿元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在阿容的身上嗅到香气后这么生气,听见阿容的解释,却只仰着小脖子傲慢地说道,“本公主,本公主只是好奇来着。”说完,却心qíng很好地往那果子流着口水看去。
“阿元会生气,我很欢喜。”阿容却凑近了垂涎yù滴模样的小ròu球儿,微微一笑,一股子仿佛带着香气的笑容扑面而来,温声道,“以后,都不会有香气的。”
“本宫前儿个得了点儿香料,可以赏给你。”阿元觉得这样的美人儿,身上带着清香,那是多么风雅的事qíng呀,此时哼哼唧唧地说道,“你都十五了,还没娶上媳妇儿,这再没点儿手段,以后真是叫人为你担忧呀!”说完见着美人大哥与几个表姐都一同含笑看着自己,便很没皮没脸地指着果子指挥道,“还不喂本宫吃果子?”真是太没有眼力见儿,难怪娶不上媳妇!
“我服侍公主进果子。”阿容转头噗嗤笑了一声,之后却为难地说道,“只是,公主殿下,您的嘴,张得太大了。”他在阿元猛地转头骇然的目光里,指着自己雪白的牙齿小声笑道,“露出来了。”
阿元方才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个豁牙肥仔儿,一转头,又见美人大哥正扶着表姐的手撑着额头笑得浑身乱颤,不由怒了,大叫道,“本宫,本宫只掉了一颗牙!”然而一边说完,却觉得门牙松动,不自觉地就去碰自己的小门牙,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牙齿落了下来,不由呆住了,哆哆嗦嗦地抬头,突然眼睛里就滚出了泪花来哭道,“我说我不来,皇祖母非叫我来!如今,如今都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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