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安国公府回来的?去看婼丫头了?”荣王和阿菀闲聊起来。
“嗯,许久未见大表姐了,去看看她。”
瑞王妃将长极叫到身边,让丫鬟端来他爱吃的糕点和刚榨好的果汁,自己掰了糕点喂他,见他乖乖巧巧地坐着,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咬,一副等人投喂的甜软模样,瑞王妃整颗心都软了。
看见长极,总会让她晃然间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卫烜。
那时候她刚嫁过来,太后担心她是继母,怕她暗地里对继子不好,所以将卫烜抱进宫里养,也是养到了长极这般大的年纪,才让瑞王接了回来。那时候,卫烜也是坐在这里,却满脸不耐烦地打量周围,在她要拿点心喂他时,他脾气极大地直接打翻了,然后跳下太师椅就跑了,一群伺候的丫鬟嬷嬷只能拎着裙子追在他身后,满院子乱蹿,嚣张肆意……
这对父子俩真是极度不同。
长极乖巧可爱,卫烜却被宠得无法无天,甚至没有是非观念,只知任xing行事,不论后果,实在让人无法喜欢这样的孩子,甚至担心起将来他这种xing子会发生什么事qíng。
这一切的改变是在卫烜六岁的那场大病。
然后一切都变了,她曾经担心的事qíng因为卫烜的改变,皆没有发生,而最难过的那个关卡,在文德帝终于驾崩后,卫烜也算是迈过去了,终于让她松了口气。
她隐约感觉到卫
身上发生了什么事qíng,心里甚至隐隐猜出了一点,不过却未敢太过仔细探究,甚至在观望过后,发现卫烜的改变带来的益处后,更没探究的必要了。先帝对卫烜的宠爱背后所隐藏的目的及安排,她也是在卫烜进宫侍疾那段日子,她才猜出一二,当将所有的事qíng推测明白时,并不是不惊骇的。
卫烜在五月下旬从明水城赶回来,日夜兼程,硬是累死了几匹汗血宝马,方缩成到了十天时间便回了京,然后并未回王府,紧接着便进宫了。
那一次进宫,直到文德帝驾崩后的半个月,他才从宫里出来。
文德帝驾崩前的那一个月,卫烜硬是越过了所有的皇子,被文德帝钦点在宫中侍疾。瑞王妃虽说可以进宫,但她一个内宅妇人,在宫里活动的地方也不过是后宫,涉及不到前朝,自然是见不着皇帝和卫烜的,加之太后身子也不好,她和皇后两人在太后身边侍疾,更没机会见到卫烜。
直到她察觉到太后宫里的异常,不经意打探,将一点一滴的事qíng仔细拼凑琢磨清楚后,终于大起了胆子给在太极殿侍疾的卫烜递了话。
☆、第223章
瑞王妃第一次自作主张地给在太极殿侍疾的继子递了话,原本以为卫烜会置之不理,却不想卫烜让一个内侍给她带了话。
他让内侍带给自己的话,意思里便是让她照顾好太后和王爷之类的,便没有其他了。
可是瑞王妃却从话中感觉到了什么,之后的事qíng,虽然她并未在场,可是时常往返王府和后宫之间,哪里没有感觉到宫里那股紧张的气氛。
随着文德帝病重,宫里宫外和朝堂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却彼此心照不宣,卫烜则是被文德帝推到风口làng尖上的靶子,稍微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几乎以为文德帝一去,卫烜也难逃bào毙的命运。
这便是文德帝在这种qíng况下宣卫烜回京侍疾的原因之一。
他将卫烜推出来当靶子,由此来观察那些皇子。
只可惜,卫烜并不愿意顺着他安排的路走,甚至不愿意将自己的xing命葬送在宫里。于是卫烜动手了。
瑞王妃深吸了口气,如果卫烜不动手,以文德帝的身体qíng况,他可以再活多一年。但是卫烜提前动手了,所以文德帝死了。
临死之前,不知道文德帝有没有后悔自己一手扶持培养的孩子却反噬了他一口。或者,他有没有后悔将曾经珍藏在心中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养成了这般模样,甚至死了都要担心卫烜的存在对新帝的威胁。
瑞王妃仍记得文德帝驾崩前的那日,瑞王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她的房里,英俊的脸变得惨白,不复以往的英武从容。这个曾经驰骋沙场的男人,面对朝臣时肆意张扬的男人,此时却是如此的láng狈和痛苦。
“王爷……”她当时被他的模样惊住了。
只是她才开口,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并且捏得紧紧的,让她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然后她听到他急促地问,“常演是谁的人?你是不是让常演给烜儿递了话……”
常演便是她在仁寿宫侍疾时,卫烜让他给自己递话的内侍,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内侍,文德二十三年时,才被调到了太极殿当差,却是卫烜的人,没有人知道常演是卫烜埋在太极殿中的人,她也是隐约猜测出来的。
瑞王妃迟疑地点头。
然后,她看到瑞王的神色添了几分惊恐,仿佛浑身都被抽光了力气,无力地瘫坐在了榻上,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直到文德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瑞王妃才明白了瑞王的失态为何。
他应该也知道了卫烜做的事qíng。
一边是敬重的皇帝兄长,给他荣光富贵的人;一边是宠爱的儿子,从小捧在心尖上的人。当两者的存在相冲时,他必须要做个决择。
可是后来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新帝登基,他收敛了些脾气,在宗室间周旋,尽心尽力地扶持着新帝,和卫烜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
瑞王妃再次意识到,他有多宠爱卫烜,甚至能为这个儿子而做到这一步。
“祖母~”
失神间,听到孩子奶奶糯糯的叫焕声,瑞王妃回神,见坐在锦杌上的孩子歪着脑袋看自己,一张小脸与卫烜小时候像极了,时光突然倒流一般。可是当听到了旁边阿菀和荣王说话的声音,她很快又回过神来,然后对那孩子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边阿菀和荣王说着,很快便说到了荣王妃身上。
“小舅舅娶了小舅母,终于有个人帮着打理后院,伺候生活起居,这人看起来也变了好多了,jīng神就是不一样。听说下个月初十是小舅母的生辰,小舅母那边准备怎么样?”阿菀问道。
说起妻子,荣王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眼睛都笑成了月芽,喜悦之qíng显而易见。他直言道:“今年是她二十岁的生辰,逢十自然是要大办的,你小舅母很喜欢你,届时你可要过来陪她庆生,不准找借口不来!”
阿菀笑道:“那是自然,承蒙小舅母不弃,我自然是要去你们那儿讨杯茶喝的。”
荣王先是高兴了下,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你好,你小舅母嫁来京城,离家乡千里之遥,不太能习惯京城的气候和习惯,若非为了我,当初她也不会嫁过来了……”
听着他的感慨和不自信,阿菀和看过来的瑞王妃对视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觉得荣王这是要栽在荣王妃手里了。也幸好荣王作为庆丰帝最小的皇叔,上头没有长辈可以管他后院的事qíng,随便他如何折腾,也没人会给他找不快活,纵使他给自己王妃伏低作小,也不会有人看不过去说他。
对于那位荣王妃,阿菀回京后见倒是见了,第一眼印象便是看呆了。
荣王当初发下豪言,说要娶个仙女当王妃,这话实在是不假,荣王妃只是坐在那儿,就美得如梦似幻,实在是让人惊艳不已。阿菀不知道仙女长什么模样的,但荣王妃却是她两辈子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美得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当然,等了解了荣王妃的事qíng,阿菀便知道所谓的仙女,能滞留人间,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荣王妃天生有口疾之症,生下来便无法言语。
纵有她有天仙般的美貌,却因这口疾之症,一直未能说亲。
荣王妃系出江南名门世家文家,文家以诗书传家,家族中有长辈在朝为官,单就进士便有十来个,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她是文家三房所出的嫡女,也是三房最小的女儿,是文三老爷中年时所得,不免偏爱了一些,可谁知却是个有口疾之症的。
文三老爷夫妻怜惜女儿,也知道这世道女子活着不易,况且是有口疾的女子,怕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一直未给她说亲,打算将她留在家里养她到老,甚至打算在两老百年之后,让家中的孙子给女儿养老,直到她寿终正寝。
荣王妃这一留,便被留到了十八岁,然后被游玩到江南的荣王一见钟qíng,再见倾心,三见便qiáng娶了。
文三老爷夫妻几乎愁白了头发。
他们知道女儿的美貌世间罕见,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加之女儿因为口疾之故,并不出门走动,人也乖巧安静,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在深闺里养到十五岁,无人知道他们文家三房除了有三个儿子外,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文家其他几房也知晓三房的qíng况,不管有意或是无意,也没有多嘴地说出去,将她保护得极好。
却不想,这种保护在荣王妃十五岁时被打破了,得知文家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有男子无意间一面见之惊为天人,便谴了媒人来求娶。只可惜,当得知他们女儿有口疾之症后,纷纷打了退堂鼓,甚至有些品行恶劣的,以他们女儿有缺陷为由,竟然要纳之为妾,还一副便宜了他们的模样。
文三老爷当时气得浑身发抖,让人将那前来提亲的媒人打了出去,并且放话他们文家的女儿只为妻不为妾,否则宁愿长伴青灯。
他宁愿养着女儿到老,也不让人给糟蹋了。
虽说文三老爷此举让文家一些人颇有微词,但是因文三老爷为人固执,最后也只能作罢。而这三年来,陆陆续续地依然有人看中了女儿美貌上门求娶的,但文三老爷很坚持地拒绝了,其中也不乏有真心诚意地想聘之为妻的,文三老爷考核过后,仍是拒绝了。
这一留,便留到了十八岁。
直到荣王慕名而来,然后一见钟qíng。
连寻常的男子大多是觊觎女儿的美貌只是想纳她为妾,何况是天家的王爷?
所以荣王前来求娶时,文家人皆以为荣王和那些男人一样,想要迎他们女儿回王府当妾侍的,亲王妃之位尊贵无比,哪里能让个口不能言的女人来坐?
所以毫不留qíng地拒绝了。
最后荣王能娶到王妃,也是回京搬了救兵才娶到的,这个救兵便是后宫的太后和皇后,而且其中还经了一翻波折。
这事qíng阿菀也是回京后才听人说的,很多人将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男女对这事qíng各有不同的看法,男人觉得荣王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当时为了娶荣王妃闹腾得厉害,连文德帝都没辙。女人则觉得荣王qíng深意笃,并不介意荣王妃天生残疾,虽说是心悦其美貌,却仍是将之娶进门,并且十分爱重,不知多少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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