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宋砚今年弱冠了,而卫烜比他小上十岁,阿菀顿时有些后悔今儿没有询问清楚他有没有受伤。在她看来,才十岁的卫烜毕竟是个男孩子,就算是自小跟着武师父练武,十岁又能厉害到哪里?宋砚君子六艺皆通,骑she也是不错的,便是他有顾忌不敢伤卫烜,想必卫烜也没讨好吧。
担心的阿菀却不知道,宋砚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个,不仅被卫烜胖揍了一顿,还下了黑手,恐怕半个月内他都会受上一翻罪,却寻医无门。
所以,别看卫烜年纪小,但是上辈子征战沙场的经验,哪里是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国公府的世子能比的?便是十岁照样碾压过去。
等过了几天,卫烜再过来看阿菀时,不仅得到了他想要的络子和荷包,还有阿菀的关心,让他心里开心得再次心花朵朵怒放,却小心地藏着,故作不在意地道:“挨了几下,不过没关系,我皮粗ròu厚,不是那么疼的。”
“胡说,你才几岁?什么皮粗ròu厚!”阿菀笑骂道,“以后打不过的,让侍卫去揍,你吩咐就好。”
卫烜摇头道:“若是侍卫去揍,他们告状到皇伯父那里,那侍卫会被降罪受苦,若是我自己亲自去,就只是受点罪,却不会让他们牺牲。”而且让侍卫揍哪里行啊,侍卫没有练过,都不会下黑手,太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心黑恶毒的某人算盘是打得妥妥的。
阿菀不知道这男孩的心黑狠毒,只将他当成被宠得嚣张的熊孩子罢了,听到他的话,更是觉得他虽然嚣张,但是也算是体恤身边的人的,便闭上了嘴,专心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于是,阿菀就这么被熊孩子忽悠过去,以至于很久以后才知道,枕边的那个人有多心黑毒辣的人物时,醒悟过来已经迟了,包子都蒸熟了。
卫烜得了阿菀做的荷包后,也不知道罗晔从何处得知了这件事qíng,顿时哀怨了。
罗晔刚去访友回来——在阿菀的眼里,其实所谓访友就是一群兴趣相仿的富二代聚在一起做吟诗作乐、游山玩水、赏风赏月赏秋香等风雅事qíng,别的就没了,端着文人的清高,艳楼那是绝对不能去的地方,正好合了驸马爹的心意,每次都去得很哈皮。
他回来后第二天,阿菀去给他请安时,便扯着阿菀的袖子道:“听说你开始学做荷包了,几时给为父做一个?我的阿菀长大了,都懂得做荷包了,竟然不给父亲做一个,就给个臭小子做……”
听到他的念叨,阿菀囧了下,没想到驸马爹的怨念这般大,而康仪长公主也忍不住失笑。
“你如何得知阿菀会做荷包了?”康仪长公主询问丈夫。
“昨儿回来时,在城外遇到卫烜那臭小子,他腰间挂了个挺丑……不算丑、只是没他衣服jīng致的荷包,我问了下,就知道了。”说着,又哀怨地瞅着阿菀。
阿菀脸皮抽搐了下,说道:“阿爹,我知道是挺丑的,你不用帮我掩饰了,给表弟的那个是我第一次做的,所以丑了点,等我以后进步了,我给阿爹做几个漂亮的。”
罗晔虽然很高兴,但是仍是觉得卫烜这臭小子占了便宜,竟然得到阿菀第一个做的荷包,真是不开心。
为了给父母做拿得出手的荷包,接下来的日子里,阿菀便窝在家里和绣娘学习针线,孟妡若是不出去的话,也会和阿菀一起学。
两人都有个宠爱她们的公主娘,身份也不是寻常贵女可比的,所以针线活这种东西,她们小时候真的不怎么接触,现在学也不过是学些简单的,以后最多能在出阁时给丈夫做件衣服的那种,其他的便不需要她们如何jīng通了。
到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连孟妡也不爱出门,每天都窝在阿菀这里和四只大白鹅玩。
孟妡搬到阿菀这里来住,见阿菀将两只大白鹅照顾得jīng细,于是也将自己的那两只白鹅弄了过来,和阿菀的大白二白一起养,天天拿梳子给它们梳毛,伺候得可开心了。
腊月初八过后,阿菀正和孟妡一起坐在炕上对弈时,康仪长公主将她叫了过去,沉痛地告诉她一件事:靖南郡王妃病重,快要不行了。?
☆、第 74 章
? 听到靖南郡王妃病重,阿菀也忍不住愣了下,直觉有些不相信。
阿菀见康仪长公主难过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娘,妍姨前阵子不是好好的么?”
自从七月中旬从庄子回来后,阿菀也和公主娘去了几次靖南郡王府看望靖南郡王妃,毕竟母亲和靖南郡王妃是手帕jiāo,阿菀也叫她一声妍姨,她现在身体棒棒哒,能陪母亲去靖南郡王府走动了几次,对靖南郡王妃的qíng况挺了解的。
除了七月份那次她和公主娘去探病,后来她很快便好——阿菀怀疑这其中有公主娘教唆了她什么,让她振作起来。这一直看着没啥问题啊,怎么会突然病重?
康仪长公主有些难过地道:“前阵子天气变化,她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原以为不严重,谁知吃了几副药都没见好……”
在公主娘的叙说中,阿菀明白了靖南郡王妃的qíng况,她是因为上个月不小心小产后又没有仔细修养身子,于是身子便渐渐地虚弱,前些日子,她感染了个小风寒,原本以为没什么,可谁知一直未见好,直到现在,jīng神越来越不好,好几个太医被请来看过,说qíng况不理想,让大家有心理准备。
太医的话说成这样,除非有奇迹,不然结果逃不过一个死字。
阿菀听得有些懵,靖南郡王妃上个月因为忙碌了些,不想怀了身子,没有注意到便小产了。幸好只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子,只要小心地修养好便没事了,可谁知会因为一个小风寒没注意,便让她虚弱至此。这让她恍惚明白了这时代的医术有多落后,一个小风寒都能夺去人的xing命,也不怪她小时候公主娘将她看得紧,甚至让她好几年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得知靖南郡王妃病重,康仪长公主先前已经去看过来,qíng况极不理想,所以方会告诉女儿,想带她过去给好姐妹瞧瞧,免得以后便没机会了。
阿菀见她满脸忧伤,拉了拉她的手道:“娘,我们去看看妍姨吧。”
康仪长公主摸摸她的脑袋,吩咐人去套车。
不过出门时,却见阿菀怀里还抱了一只大白鹅,那白鹅看到她,还颇为人xing地嘎了一声打招呼。
康仪长公主愣了下,问道:“你带它过去做甚?”
阿菀很淡定地道:“这是大白,它硬是自己要跟来的,不过给妍姨瞧瞧让她开怀也好。”
见阿菀要出门,大白也着要出门玩了,叼着她的衣服不放,阿菀都习惯了将它们带着,所以这次便带上大白,下次再带二白。去人家家里作客,总不好一下子带两只去闹腾嘛。
康仪长公主想到靖南郡王妃现在是在熬日子,指不定人什么时候就没了,她知道卫烜送阿菀的那两只白鹅十分听话,不会轻易攻击人,真的养得像只宠物一般。若是能让她开开怀,那便带吧。
不过这白鹅养了几年,肥硕无比,康仪长公主都担心它们的体重压坏了女儿的小胳膊,却见在马车门打开时,它自己很有灵xing地扇着翅膀跳上去,到了里面时,还探出长长的脖子朝她们嘎嘎叫了两声。
康仪长公主忍不住失笑,这两只白鹅倒是让人训练得越来越会看人脸色了,怨不得阿菀现下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它们。
到了靖南郡王府后,得知是康仪长公主过来,郡王府的人自然不敢阻拦,忙将她们迎了进去。
自从天气冷后,阿菀便不爱出门了,所以她已有近两个月未见靖南郡王妃了,等见到了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chuáng上那个苍白瘦弱的妇人,哪里有曾经的娇美姿仪?病魔确实可以轻易地推毁一个女人的美貌及自信,然后带走那个人的生命。
看到她,阿菀一时间有些触动,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还有这辈子刚出生时脆弱得随时可能会因为一点小病就死亡的自己,让她无端地感激起jīng心呵护着她长大的康仪长公主夫妻,他们那时候还年轻,对待第一个孩子,是倾注了所有的爱,小心翼翼地学着如何做父母,学着如何照顾病弱的她,将她一点一滴地拉扯长大。
靖南郡王妃虽然病重,但是今日jīng神比往日好,对康仪长公主嗔怪道:“你怎地带阿菀来了?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让她冻坏了可怎么办?”
康仪长公主坐在chuáng边,对她笑道:“她要叫你一声姨的,来瞧瞧你不是应该的么?你若是不舒服就躺好,仔细修养好,指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靖南郡王妃苦笑道:“我自己是什么qíng况心里明白,不用安慰我了。”
康仪长公主不悦道:“你想想珺儿他们,他们年纪还小,你忍心丢下他们么?”
作母亲的哪里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她知道丈夫还年轻,续弦是必然的事qíng,继母再好有亲生母亲好么?若是府里迎进一个xing子好的,不会太苛待儿女,若是一个xing子不好的,男人又不会整天盯着后宅,没人护着孩子可就要吃亏了。而且她与丈夫也不见得夫妻如何qíng深,以后这府里迎进新的女主人,倒是教她担心极了。
只是,生老病死乃常事,她便是舍不得儿女,也没法子。
靖南郡王妃看向依在康仪长公主身边的阿菀,吩咐旁边的丫鬟道:“去取库房左边架子第三格的雕花檀木盒子过来。”
丫鬟应了一声,很快便去取了过来。
靖南郡王妃在丫鬟的揣扶下吃力地坐起,将那雕花檀木盒子拿起,轻轻抚摸了下,对阿菀笑道:“阿菀长大了,妍姨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套首饰便送了你罢。”
阿菀直觉要推拒,却被她公主娘接了过来给她,说道:“既是你妍姨一片心意,你便收了吧。”
阿菀这才接过,入手十分沉,后面跟着的丫鬟赶紧上前来接过。见她接了,靖南郡王妃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阿菀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些明白了,靖南郡王妃这是在托孤。
果然,说了会儿话后,阿菀便被她家公主娘会打发到外面去吃点心去了,让她明白靖南郡王妃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待阿菀出去后,靖南郡王妃对康仪长公主道:“我瞧着阿菀的模样,气色越来越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她知道康仪长公主有多宝贝这女儿,若非她身子健康不少,不然也不会让她在这般大冷天出门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然后蓦然失笑。
人之将死,有太多不能放下的东西,她也想为自己的三个儿女打算一翻,她知道若是以后三个孩子不好,康仪长公主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是再如何,康仪长公主也是外人,能帮的不多。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多想,便是疼爱阿菀,也知道她的身子孱弱,不适合当宗妇长媳,便从未想过要阿菀当自己儿媳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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