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找他问个清楚,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严鸣趴在河边不停挣扎,神色绝望得犹如困shòu,青蛮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蕙娘的死很可能与妖魔有关,你要是相信我,就把事qíng原原本本告诉我,我会帮你把杀害蕙娘的凶手抓出来。”
严鸣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流着泪,额头死死抵着河边的糙地,许久才挤出一个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好”字。
***
回到家,关shàng 门,把一切好奇探究的目光挡在外头之后,严鸣终于勉qiáng稳定了qíng绪,把他们夫妻和疯书生之间的关系缓缓道来。
原来虽然严鸣和疯书生严湛一样都是青山书院的学生,但他们的夫子,江蕙娘的父亲一开始是更属意严湛做女婿的。原因无他——严湛才学更出众,更有希望考上科举。但他不知道的是,严湛的寡母早就为他收养了一个童养媳,寡母去世后,也是童养媳一直在照顾疯书生,两人就等出孝之后成亲了。
严湛不愿做见利忘义,抛弃糟糠之妻的恶人,便拒绝了这门婚事,此后江蕙娘的父亲才又挑中严鸣,把女儿嫁给了他。却不想就在严湛拒绝夫子好意的第二天,他的童养媳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到与人偷·qíng。
云来村位置偏僻,民风不像长安那么开放,有夫之妇与人t抽 qíng,按族规是要被浸猪笼的。尤其严湛和严鸣是云来村所有村民的骄傲,大伙儿哪能容得下这个给严湛戴绿帽,让他成了大笑话的yín·妇?因此大家商量了一番,决定按照族规把那童养媳浸猪笼。
至于那个jian夫,也是被赶出了村子,永远不能再回来。
童养媳脸蛋受过伤,是个破相之人,虽说xing格软和,手脚勤快,但在大家眼里,她一直都是配不上严湛这只金凤凰的,不过是因着外人的身份不好多说而已。严湛却是个心软的人,虽然童养媳给他戴了绿帽,却还是为她的死伤心病倒了,甚至还在某天傍晚跳进了童养媳被浸猪笼的那条河——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一时想不开,谁想第二天傍晚,他又拖着病体跳下了那条河,并且一夜没有浮出水面,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光着身子从水里爬起来,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地往家里走。
之后他就开始重复这样的生活了。
一开始村人们怕他出事,用了许多法子阻拦他跳河,但一点儿都不管用,甚至家里还发生了许多怪事。想着他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以及童养媳临死前绝望的哭声,大家忽然就醒悟了——这是童养媳死不瞑目,回来报复了啊!
这下没人再靠近严湛了——他再可怜也比不上自己和家人的命不是?
严湛于是就这样一个人疯疯癫癫,日复一日地过了七年。从前风度翩翩,前途似锦的严三郎像是一个梦,再也不复存在。
而他之所以没有饿死,是因为村人们到底不忍见他就这么丢了xing命,时不时会远远地给他送点吃的什么的。
“难怪蕙娘不敢把吃的送到他家里!”青蛮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道,“但既然严湛也是受害者,那为什么你刚刚却说是他害了蕙娘呢?还有,你之前不是也很关心他,还想让我帮忙捉妖,为他治病的么?”
又想到蕙娘似乎是瞒着严鸣给严湛送饭的,小姑娘忍不住看他,“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qíng?”
第50章 艳事(六)
严鸣没有隐瞒, 声音嘶哑地说:“蕙娘死的太蹊跷了,除了那河里的东西……我想不到是谁害了她。”
“蹊跷?”
“案发的时候我就隔壁书房里看书,可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且屋里, 屋里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严鸣痛苦难当地抱住头,“如果凶手是人, 蕙娘不可能不求救,她最怕疼了,平时不小心被针扎到都会痛呼, 别说是……”
那么大一个血窟窿, 确实不是凡人能悄无声息造成的。青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继续问:“就算凶手是河里的妖怪,可严湛不也是受害者么,你为什么要怪他呢?”
因为几年前, 村里曾发生过同样的事qíng。
死者是村尾木匠的女儿, 和江蕙娘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 腹部不知被什么东西弄出了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而那姑娘是严湛的疯狂爱慕者, 从前童养媳还在的时候她就不曾掩饰过自己的心意,后来童养媳被浸了猪笼,她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哪怕严湛日渐疯癫,再不是从前那个英俊斯文的严三郎, 她也不曾放弃。
就在她出事的前一天, 有村人在河边看到她拉着严湛不放, 而那向来平静的河面上,竟忽然卷起一个大làng,将她重重地拍倒在地。
姑娘吓得松开严湛跑回了家,却不想当晚就遭了毒手。
大伙儿都说,定是那童养媳严小芦在作祟,她想霸占严湛,不许别的女子靠近他!
这事之后,从前爱慕过严湛的姑娘们就再也不敢接近他了。
只除了江蕙娘,仍在日复一日地给他送饭。
“蕙娘从前很欣赏阿湛,如果没有严小芦,阿湛应该也不会拒绝夫子的好意……”严鸣说着轻叹了口气,“其实蕙娘给阿湛送饭的事qíng,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想让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我知道她如今对阿湛只是同qíng,她不告诉我,是怕我不开心,我不愿拂了她的心意。”
江蕙娘从前对严湛有过明显的好感,但和严鸣成亲之后这点始于欣赏的qíng愫便断了。她会多年如一日地给严湛送吃的,一是不忍心,二也是为了报恩——严湛曾出手帮过她一个大忙。而之所以瞒着严鸣,是因为她和严湛怎么说都算是有过前缘,尤其当时严鸣还被严湛比了下去,她怕严鸣多想,所以才选择了不说。
“其实这些过往旧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跟阿湛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心生芥蒂呢,而蕙娘……我了解她,如果真的忘不了阿湛,她是不会答应嫁给我的。”说到这里,严鸣眼神变得温柔极了,但温柔中,又夹杂着叫人喘不上气的浓重悲伤,“而她处处照顾我的感受,为我cao持家事,生儿育女,我却没能保护好她……是我,是我对不住她……”
他说着颤抖起来,眼泪再次无声掉落。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觉得严湛是凶手,只是怀疑江蕙娘是因为给严湛送饭,才会被河里的妖物害死,所以忍不住迁怒他是吧?”
小姑娘忽然凑到自己耳边小声发问,一直安静围观的白黎微微偏头,轻“嗯”了一声。
青蛮觉得严湛简直凄惨,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就是了!不过她也能理解严鸣的心qíng,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换做是她,怕也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如果凶手真的是那个童养媳严小芦……
“她不是因为跟人家t抽 qíng才会被浸猪笼的么?如今又来缠着严湛做什么?又不是严湛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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