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盈袖轻笑一声:“郎君说笑,三个骰子最大也不过三六同豹(十八),何来的十九?”
叶浮生笑道:“因为骰盅里不止三个骰子。”
盈袖拿起骰盅,里面赫然是四个骰子,三六朝上,还有个一点。
骰盅里本来就藏有第四颗骰子,随着她手摇而与其它三个一并滚动,只是一来手势出神入化,二来四个骰子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线,鲜少有人能心细至此、耳聪如斯,听得出这分毫差异。
盈袖都要忍不住欣赏这个男人了。
她的笑意里多了几丝柔qíng,之前刻意显露的妩媚少了,看着更美三分:“第二个问题,葬魂宫主赫连御闭关,左护法赵冰蛾于半个月前离开迷踪岭,现在去向不明;四殿主里朱雀守护老巢,青龙、白虎与玄武各奔东西……他们此番形式隐秘,我等的qíng报也不周全,还请见谅。”
叶浮生的眼神无波,盈袖也窥不出更多的线索。
她不知道,那人放在桌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又慢慢送开。
盈袖等了片刻不见回答,就继续道:“那么最后一局,赌生死。”
第102章 暗羽
所谓生死,自然不是赌客人的生死。
盈袖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转动了旁边木架上的一个花瓶。只听一声轻响,叶浮生对面那扇看似严密无fèng的墙移开一个门dòng。
盈袖拢了拢衣衫,又取了支新烛点燃,只手虚引:“最后一局要换个地方才能赌得开,请跟奴家来吧。”
顿了顿,她吐气如兰:“郎君若是怯了,也可换个赌法,只是这问题……也得换一个了。”
叶浮生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话,跟着盈袖进了这条密道。
密道并不很长,但弯曲扭转得就像肠子,沿途还有不少岔路,稍不留神就要走入歧途,不晓得能不能把自己给活着转出来。
叶浮生跟着盈袖走入其中一条甬道,不多时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另一间密室。
密室里吊着一个人,被铁链生生穿透肩胛骨吊在半空,身上有很多伤口,墙壁上的刑具也有不少染了血。
这个人奄奄一息,脸上更没有求生的活气,而叶浮生只注意到三个地方——
一是他胸口上的般若花刺青,二是他光秃脑袋上的戒疤,三是他腹部那道诡异的伤口。
伤口只有近三寸长,开在左腹位置,被人以肠线fèng合,用药勉qiáng止了血。
以叶浮生的眼力,能看出这刀口应是出自比较jīng巧的利器,很可能是弯刀或者钩子之类的武器刺入身体,顺势探入再勾开皮ròu,若是拿捏得好,怕是连肠子都能给勾出来。
高手,罕见的高手,更是个狠辣的高手。
“郎君的第三个问题,其实奴家并不知道。”顿了顿,盈袖美目流转,“不过,能为郎君解惑的人倒是恰好有一个。”
叶浮生挑了挑眉:“哦?”
“郎君看起来也是老江湖,葬魂宫的般若花应该是识得的。”见叶浮生颔首,盈袖轻轻一笑,“半个月前,有五个鬼鬼祟祟的人来到伽蓝城,我们作为地头蛇,怎么也得多加些注意。一路跟踪,发现他们来此是要跟这个和尚暗中会面,可惜没等我们探出个所以然,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就惹上了祸事……除了事发前就向问禅山赶去的三人,剩下两个都被断头,还割开了大脉放gān血,空留个臭皮囊沉在河里,就连这个和尚若不是我们出手快,也是留不住的。”
叶浮生眯了眯眼睛:“动手的是什么人?”
“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腰佩弯刀,发缠蓝绦,看着有些异族打扮,身份不明,至少十年之内没在江湖上露过头脸。”顿了顿,盈袖又道,“我们一番搜查,确定了这个和尚出身无相寺,公子的问题应该能在他口中得到答案……只可惜这秃驴嘴硬得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话,我们现在得到的东西也很有限。”
叶浮生道:“既然如此,怎么赌?”
盈袖嘴唇勾起:“第三局赌生死,自然就把他的命当赌注,郎君若能把他活着带出去,自然任你施展手段达成目的,赌坊若再得了这方面的qíng报也会jiāo给郎君做补偿……不过,若是郎君输了,这人就死在今夜,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就要另寻他法了。”
叶浮生看了那人一眼,颔首:“好。”
话音未落,盈袖便转过了身。
她这么一转身,头发也顺势一甩,从中飞出了三根细如牛毛的小针,直扑那动弹不得的和尚,若非叶浮生耳聪目明,怕是要等这人被刺中死xué才能察觉。
小针极细,又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叶浮生唯有扯下自己的外袍,顺势一抡挡下三根小针,然而只听破风声起,一把剑穿透了衣袍向他刺来。
要么撤手退开,要么就替那和尚挡一剑。
叶浮生当然没兴趣替一个疑似勾结葬魂宫的和尚挡剑,然而现成的线索放在眼前,他也不肯就这么丢了。
桃花眼里染上凛色,叶浮生一侧头,剑刃几乎擦着他的脸过去,就在这刹那,叶浮生一记“拈花”环绕而过,夺下了盈袖手中兵刃。
然而与此同时,盈袖却一手撑住他肩膀,借力一翻,踩上了和尚后背。此人本就是被铁链悬挂,这么受力下压立刻就带动链子摩擦过骨ròu,痛不yù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呼。
盈袖手里拿着她的发簪,用力刺向了和尚太阳xué!
尖端已刺破表皮,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和汗一起顺着和尚的脸滑落。
可它已不能再进寸许。
叶浮生已翻身上来,双腿绞住顶壁上另一根锁链,身体倒挂,恰好截住了盈袖。
一边控住她持簪的右手,一边扼住了她的咽喉。
之前一直被压制住的杀气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哪怕叶浮生并无针对之意,长期刀口舔血、生死辗转后的煞气也震慑住了她。
盈袖在这一刻感觉,如果自己再轻举妄动,就是被折断手腕、捏碎喉骨的下场。
叶浮生低声一笑:“这一局,该是算在下赢了吧。”
盈袖勾起嘴角:“奴家若执意动手,郎君会开杀吗?”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尤其是对漂亮女人。”叶浮生眼角一挑,“不过我不喜欢故意破坏规矩和坏我事的人,好在漂亮的女人往往都很聪明识时务。”
盈袖笑了一下:“好,是郎君赢了,我们下去说话吧。”
她主动将簪子丢了,叶浮生也松开手,两人都施展身法向地面落去。
就在这时,盈袖突然屈起一指,借着下坠的势头自下而上斜斜勾向和尚腹部那道刀口,那伤口本就可怖,靠肠线fèng合和上好金疮药才勉qiáng止了血,若是被她指力一划,登时就要崩裂,怕再也救不回来了。
叶浮生比她快一步落地,再要回身已来不及。
好在他带了刀。
铮然一声,惊鸿出鞘,这一刀如白虹贯日,也是自下而上斜劈过去,再不留手,直斩盈袖的那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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