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品_priest【完结】(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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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工作都安排jiāo接好了,万一有紧急公务,您也可以随时传唤,我反正就在家里,哪都不去,几分钟就能赶过来。”陆必行有条有理地说,“请假主要是我想要一段完整的时间,来修复湛卢系统。您知道,湛卢的数据库里有大量宝贵资料,都是战前联盟最前沿的技术,我们太急需这些东西了,而且有湛卢在,将来我们重新打通跃迁点之后,可以通过他和本体的联系,第一时间联系到林将军和白银十卫,也是安全保障。”

  总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陆必行从个人终端上把请假单调出来,推进总长的个人终端里,给他签字,略带自嘲地说:“我以前老跟林chuī牛不打糙稿,我说我能再造湛卢机甲,给我一个实验室,我连伊甸园都能复制……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回接触到核心的东西,才发现咱们这里毕竟是穷乡僻壤,跟联盟最前沿的技术差太多了……好了,您回来了,我忙去了。”

  “必行,”总长叫住他,艰难地说,“有些……有些事,是人力不可逆转的,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陆必行的耳朵自动过滤了不想听的话,聋了一样,充耳不闻地往外走去,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第121章

  湛卢的系统非常复杂, 哪怕备份在家里的这部分没有他作为机甲核的大部分功能, 也远远超出了陆必行对“人工智能”的认知和常识——这不奇怪,湛卢在北京星上跟着林静恒的时候, 除了陆必行, 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是人。

  据说湛卢光是身上的可变形材料, 每克就价值六百万第一星际币,这种造价, 除了联盟中央, 没人造得起,又要有多么高jīng尖的技术, 才能配得上他那身“皮囊”呢?

  陆必行以前想象过, 但现在,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乐观了。

  湛卢就像是一道解不开的题,陆必行查遍了所有他能接触得到的材料,但越是钻研,越是觉得无望,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进了一个无边的大沼泽里, 举步维艰。整整三个月, 全无进展。

  这不是陆必行第一次经历失败,他也曾经异想天开,打算设计出一种适合空脑症的机甲。也是在无数次尝试后,终于以失败告终。然而那只是他年少轻狂时万千梦想中的一个,像远古地球时代的少年仰望漫漫天河,纵然也带来过痛苦, 那痛苦却终究是炽热美丽的。

  可是现在,如果他无法修复湛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陆必行把自己关在家里的第一百天,早晨,刺眼的阳光把他从沙发上唤醒,他撑了自己一把,变形沙发这次却没能成功领会主人的意图,又死缠烂打地把他包裹在了里面,陆必行叹了口气,推开糊在下巴上的软布,坐起来,盯着沙发一角醒盹。

  忽然,他散乱的目光渐渐聚焦,发现自己手指下面,有一根掉进了沙发fèng里的头发。

  陆必行猛地坐直了,变形沙发也连忙跟着他绷紧了皮。接着,他近乎虔诚地俯下去,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根发丝,一只手往外拉,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

  那根头发不长,圆柱形的发根,很直,是某种特殊的褐色,在暗处看时,接近于纯黑。

  是这个房子另一位主人留下的。

  陆必行就捧着那根头发,发了三个小时的呆,直到客厅里的家用医疗舱对他提出了警告,他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用镊子把头发夹起来,放在了实验用的玻璃片里密封好,过了一会,又仿佛觉得不甘心,找了一台打印机,用树脂打印了一颗圆珠,把那根头发包在了里面,乍一看,像一颗剔透的发晶,贴身放好。

  然后他一边起来去刷牙,一边顺手翻阅自己头天晚上写的笔记。

  隔了一宿,他感觉昨天的自己完全是在胡言乱语,于是果断将个人终端里的笔记删gān净,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

  这是他第一百次删自己的笔记。

  陆必行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忽然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胡茬遍布,衣衫不整,胸口有一块刚沾的水渍,皱巴巴的,不知道几天没换过,脸颊凹陷,许久来不及打理的头发几乎快要垂到肩上,自来卷显得越发凌乱,还在没jīng打采地滴着水。

  陆必行是惯于讲究形象的,见了自己这副熊样,他本能地呆了片刻,可是实在提不起兴致收拾,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地在墙上拍了几下,把镜子翻转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他的门。

  电子管家死机了,智能家居就只剩下原始自带的功能,大门用冷冷的机械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说:“来访人:薄荷,登记身份为:您的学生,是否接待。”

  陆必行叹了口气:“不。”

  他实在不想见她,倒不是对小女孩有什么意见,任何人与世隔绝的宅上一百天,都会变得不想见人。

  大门安静了,然而片刻后,他的个人终端不安静了——个人终端上亮起了“监护人义务”提示。

  薄荷还有十四个月才满二十周岁,虽然在特殊时期,她早和大人没有任何区别了,但法律上仍属于未成年,联盟未成年保护法规定,未成年人的法定监护人不能无缘无故断绝与被监护人的联系。

  陆必行双手撑在水池上,一低头,啼笑皆非地“嗤”了一声:“……联盟未成年人保护法。”

  他打开个人终端,直接进入系统,把联盟相关法令全部删除,那玩意终于安静了。

  可是陆必行闭上眼,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还是去给女孩开了门。

  等在门口的不止是薄荷,四个学生全都到齐了,薄荷才开口叫了一声“陆老师”,已经话不成音,站在门口哭了起来。

  陆必行的目光从学生中间穿过,落在他的小花园里,看见园艺机器人和跳舞机器人都已经修好了,重新充电上了油,外壳也清理得gāngān净净,小花园疯长到挡光的杂糙都不见了——难怪一大清早他就被阳光晃醒——院里被人栽满了花,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热闹得过了头,显得审美有点艳俗。

  “别哭。”陆必行努力了三次,可实在是bī着自己也笑不出来,他因此有点愧疚,只好将他们让进来,“你们整理的花圃吗?谢谢了。”

  “老师,”怀特说,“我们来帮你,行吗?我们来帮你一起修复湛卢的系统。”

  陆必行心想,就你们那点一知半解的水平,也就能帮忙修机器人和端茶倒水了,还能gān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婉拒,斗jī就眼圈通红地自己先把话说了:“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陆老师,你让我帮你倒咖啡吧。”

  陆必行:“……”

  这四个小少年,是北京星唯一的幸存者,跟着他一路流làng、一路拼命地长大,此时围着他委屈成一团,像四只战战兢兢的小流làng动物,陆必行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像林静恒一样,每天凌晨雷打不动地起chuáng例行训练,但又有另一种克己,即使万念俱灰,他也依然是老师、是监护人,宁可委屈自己,也总不想伤了孩子们的心,只好点头答应:“行吧,以后端咖啡就jiāo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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