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的指挥中心也十分紧张,因为远征队的信号消失了一个礼拜之后,突然收到断断续续的留言,可是完全听不清,里面说话的一会是男声,一会是女声,还有一段gān脆就无法解码。
工程部炸开了锅。
“让湛卢来,”陆必行半夜收到消息,匆匆赶到,一眼扫过乱码,“应该是几条信息混杂在一起了,可能是时空扭曲造成的,也可能是远征队在穿过虫dòng时被分开了。”
“收到。”只有机械手形态的湛卢直接占用了指挥中心一圈超级电脑,很快给出了结论,“根据信息解码规律,应该是三条信息,基本内容近似,都是汇报自己安全穿过虫dòng,但是和一些同伴分开了,乱码中的第三条信息似乎还有一些内容,正在解码,稍候……”
不稳定的信号发出一声尖鸣,继而断开了,湛卢沉默了片刻:“解码完毕——薄荷小姐汇报,在落地点附近发现了星舰静渊号残骸遗址。”
“静渊号”是当年林静恒从白银要塞回沃托时乘坐的星舰,经过玫瑰之心附近时被炸毁。
而非武装星舰即便被迫绕行禁区,也不会十分深入。
湛卢冷静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响起:“如果能排除不明引力影响,这可能意味着,薄荷小姐他们所在的位置很接近第一星系。”
第六星系,太空监狱越来越bī近目的点,环绕在小行星附近自动的人造能源塔早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你知道,关注公转的可能不止是我们,还有静姝,对吧?”哈登博士说。
林静恒拿着这太空监狱的设计图,一边看一边标记,头也不抬地说:“我怕她不来。”
十四年间,林静姝不敢靠近他半步,一方面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另一方面,林静恒作为一个能在跃迁点爆炸那种qíng况里活下来的人,gān出什么让人想不到的事都不稀奇,万一他“恢复记忆”,给他一点借力点,他就能顺着爬上来,关他的地方必须完全隔绝,必须无懈可击。
“她要是不来,我把信号发给谁?盼着它随机传到哪位爱心路人家的天线里,让人帮我报警吗?”林静恒冷笑一声,“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运气。”
哈登博士yù言又止。
林静恒把设计图缩小回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只要您老的定时程序好用就行。”
太空监狱的核心生态系统,在距离实验基地五百多公里外的山区,维护人员每隔十天,通过特殊的轨道车往返于两地之间进行日常检修。
轨道车静静地停靠在站台里,站台旁边的一个检修门被轻轻揭开一条fèng,林静恒往外看了一眼,轻轻地捏了一下屏蔽器——哈登博士耗时五年的作品,伪装成一条项链挂在他脖子上,审美成谜,好在功能qiáng大。它能在直径二十米范围内,gān扰监控和鸦片芯片五秒钟,鸦片芯片能将人的五感和体能提高很多倍,“三代”以上甚至能感知到红外线,林静恒需要一个能隐藏自己的工具,五秒对他来说足够了。
监控短暂地瞎了眼,林静恒立刻从检修门里钻出来,利索地撬开后车门进去,他前脚刚进入,一伙维护工人也上了轨道车,说说笑笑,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经过车尾的卫生间,往轨道车里走去。
这时,其中一个人冲同伴挥挥手,掉头回来往卫生间里走去。
卫生间门后,林静恒屏息而立,手腕上个人终端的五秒倒计时提示归零,屏蔽失效——
那维护工人推开门的一瞬间就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他一愣,奇怪地四下寻觅,随后听清了,心跳声来自身后!
维护工人头还没扭回去,后颈就被贴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张大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特殊的波穿过他的皮肤抵达芯片,与生物芯片发生共振,gān扰了微电流,他就像个被剥了皮的青蛙一样,四肢微微抽动着,无声无息地被拖到墙角。
林静恒从他腰间抽出激光枪,抵在他后颈上,连扣了三次扳机,巧妙地避开芯片,把这个被芯片加持后坚硬的脖子烧穿了,继而又在维修工身上翻出一把纳米刀,抵着尸体的脖子打了进去,那皮肤上很快出现了一道四四方方的烧焦痕迹,血ròu模糊的生物芯片掉了出来。坚硬的尸体陡然软了下去,被林静恒一手拎进卫生间隔间里关好门。
他用个人终端扫了一下那枚生物芯片——二级,应该是这群维修工人中的小头目。
林静恒偏头看了尸体一眼,将生物芯片放进特殊的消毒器里,接着扒下了尸体身上的衣服换上,维修工正好有个帽子,低头把帽檐拉下来,可以挡住脸。
芯片处理完毕,被推入了一个注she器,注she器里有一种透明的液体,像胶一样,很快裹在了芯片周围,林静恒拿着注she器在手心中掂了掂,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注she进了自己身体。
“鸦片芯片有qiáng成瘾xing,特别对于那些人机匹配度很高的人来说,除非你是空脑症,否则绝不要轻易尝试。”哈登博士曾经警告过他,“如果遇到紧急qíng况,我给你一管阻断剂——这是实验用品,能gān扰芯片对你的影响,相当于在短时间内,人为把你变成一个‘空脑症’,但是以你的代谢水平,最多九十分钟后就会把阻断剂吸收代谢gān净,在那之前,一定要记得把它取出来。”
轨道车行程大约四十分钟,剩下不到一个小时,足够了。
林静恒转身锁上卫生间的门,走回车厢,找了个角落坐下,将帽子拉下来盖住脸。
即使有阻断剂,他也能感觉到几乎无法控制的力量,五感被大大加qiáng,周围人的心跳声几乎有些吵,林静恒一瞬间有种错觉,觉得注入芯片的那一刻,他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良于行的瘫痪病人突然痊愈。
另一个维修工向他走来,林静恒听着对方靠近的声音,没抬头,心想:“滚开!”
二代鸦片芯片对一代芯片的压制,让对方感觉到他的排斥之后,话都没敢说一句,怯怯地走开了,林静恒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林静恒打开手心,虚虚地一捏,然而个人终端上却显示这轻轻一捏的握力已经达到了四百公斤以上。
异常的力量感和控制感像一剂jīng神毒品,本该让人振奋迷醉,然而也许是阻断剂起了作用,林静恒心里突然涌起轻微的焦躁和不安。
他想起陆必行曾经两次给自己注she过类似的芯片……那时,他感受到的是这个?
陆必行注she过的生物芯片被销毁了,但是后来自由军团几次三番企图潜入第八星系,也带来了一些新的生物芯片,他一时想不起来那些芯片是不是都销毁gān净了。
林静恒的手心紧了紧,心想:但愿那个老波斯猫还能管点用。
负责设备维护的人员,在这星球上地位很低,大多是一代“鸦片”,林静恒的潜入十分顺利,很快摸到了这个星球核心生态系统——气候、温度和引力。
林静恒把几个黑色的小包裹安放在引力控制中央处理器的不同位置,最后看了一眼个人终端,小行星仍在不断靠近行星,粒子风bào警告来了,他嘴角提了一下,和来时一样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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