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
郑迪叹了口气,用异常复杂的目光看了看陆必行,又看了看站姿十分不自然的林静恒:“我记得……那天是我跟着将军从白银要塞返航回沃托,半路上,他接到了乌兰学院校长的电话,才知道你背着他报了第一军校,还被录取了。他那表qíng啊,到现在都在我眼前,眉眼差点从脸上飞出去,喋喋不休地问了校长好几遍‘你确定吗?他才十四岁’。”
联盟的儿童在十岁左右,完成基础教育,此后十年度过青chūn期,在伊甸园引导下,体会各个领域,接受职业方向教育,探索自己未来的专业,决定以后,可以向想去的学校递jiāo申请和自述,并参加入学考试。
像乌兰学院这样首屈一指的学校,每年收到的申请像雪片一样,只有真正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并对自己未来有清晰规划与明确认识,才写得出能打动他们的东西。
“将军可能没有告诉过你,当时老校长私下里把你递jiāo的那份自述给他看了。乌兰学院么,很多人都会在自述中提到,愿意成为一个联盟的‘守护者’,但是你写的是,假如像古代神话里那样天降洪水,所有人都奔跑逃命,你愿意做那个逆着人cháo而上,第一个被洪水淹没的人。”
陆必行跑来拆台,本意是不想让林静恒错过这次和解的机会,特意过来调节气氛。
可是听了这句“第一个被洪水淹没的人”,他心里却好像有一根弦,轻轻地动了一下。
陆信以一人之力,清剿了盘踞在第八星系的海盗,年少成名,立下不世之功,本来是很有可能成为未来联盟最高统帅的人,只要他稍微表现出能“顾全大局”的意思,好好遵从沃托的游戏规则,“稳重”一些,不要总是因为第八星系那些空脑症而老想着掀棋盘。
第一次,他放弃了白银十卫,第二次,他放弃了登上“禁果”的特赦名单。
他出生在天下大同的联盟里,并不会像上一辈人那样深思各种“主义”;他的职责是守护星空,大概没有白塔塔尖上那么多忧思。
陆信只是……心甘qíng愿第一个被洪水淹没的人。
曾经带着独眼鹰、于威廉……许多人一起逆流而上,列队在风làng前的人。
是他父亲们中的一位。
“老校长说,虽然很稚嫩,但你让他想起了将军。”郑迪轻轻地说,“那些年,我以为你大了,忘了自己写过的那些孩子话。现在看来,反而是我们这些老东西郁愤不平,心冷了,总想着把当年被打压的份都张狂回来,忘了自己是谁。静恒,联盟走到今天这个死胡同里,人人有罪,你没有。就算将军活着,他也会这么说。”
林静恒下意识地一挣。
陆必行福至心灵,脱口说:“我代表第八星系认同……哥。”
你带我回家,让我透过你,触碰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手。
那么我是不是也能代替这位刚刚认识的父亲,说一句你是我的骄傲?
这一声“哥”,简直比芯片gān扰发she器还灵,当场把拧巴的统帅定住了,他成了一个僵硬的稻糙人。
林静恒刚回到第八星系,得知陆必行自己翻出了身世秘密时,曾经半开玩笑地试图让他叫过这个称呼,可是陆必行没应,并且让他感觉到了沉默的拒绝,而后林静恒若有所感,再不敢主动提起,及至后来亲耳听见陆必行对自己出身的抗拒,他甚至以为,这会是一个永远的遗憾了。
林静恒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一句“你叫我什么”卡在喉咙里,肩头又被旁边的第三星系统帅杵了一下:“你从小就是这有话不说的臭德行,好几十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孤家寡人有快感吗?”
“你小子把我们当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
“谁用你一个人扛了?”
陆必行用芯片作弊,暗地里束缚着他不让他跑。也不知道郑迪从他身上扒下来的是手套还是结界,反正突然之间,林静恒头顶的“禁止触摸”牌就被众人掀翻在地,这些多年来一直跟他剑拔弩张的老将军们,纷纷跨过他身边那条冷冰冰的“楚河汉界”,把那个色厉内荏、总是不肯握手言和的男人揪了出来,动手动脚个够。
李弗兰和拜耳对视一眼,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天使城要塞——
联盟中央曾经以这里作为临时指挥中心,后来重新夺回沃托,这里的人也就都跟着走了。
当时按照伍尔夫元帅的意思,天使城要塞既是联盟成立的奠基之一,又在战争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非常有纪念意义,于是打算把天使城要塞改建成供人参观的纪念馆。
眼下的天使城要塞,军事要塞功能已经被其他人造空间站取代,公共纪念馆的一些基础设施正在修建,整个天使城要塞静悄悄的,只有很少的工作人员负责维护环境。
反乌会大先知哈瑞斯——霍普轻车熟路地乘坐一艘伪装成补给星舰的机甲,从天使城要塞的补给专用通道进入,当年反乌会潜入天使城要塞,和伍尔夫暗通款曲就是走这一条路。
今天重新走这条路,是因为伍尔夫在采访视频里提的“夜皇后”让霍普觉得如鲠在喉。
天使城要塞里,伍尔夫的临时元帅府后花园就叫“夜皇后花园”,里面种满了黑色郁金香,园子里还有一块无字石碑,据说黑色郁金香和石碑是为了纪念一个人,老元帅一把年纪了,大家出于礼貌尊重,不大议论,但好像也并不是什么机密。
霍普曾经问过伍尔夫,石碑下埋了什么。
当时,伍尔夫在他手心放了一颗黑郁金香的种子,告诉他:“没什么,花种子而已。”
通道对接口依然保留着战时的pào口,人工智能正尽忠职守地挨个检测着入关星舰的权限。
霍普身边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
霍普知道自己被伍尔夫利用后,虽然为了大局考虑,保持了沉默,但对伍尔夫的所作所为非常反感,重新收拢了反乌会以后,就单方面地和伍尔夫断绝了来往。这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这条路还走不走得通,也没有人知道霍普是不是异想天开会错了意。
也许伍尔夫死前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夜皇后”可能只是个老糊涂的胡言乱语而已。
人工智能伸出检测针,扫过伪装星舰,那五秒被无限拉长,霍普屏住了呼吸,感觉对接口两侧的pào口似乎动了。
紧接着,“嘀”一声,绿光一闪,他们被放过去了!
霍普重重地松了口气,跟着其他补给舰缓缓进入轨道。
补给站里有一个秘密通道,能直接通向伍尔夫临时元帅府的密室,这条秘密通道上有十道密钥关卡,第一道就被卡住了。
“不行,先知。旧的密钥权限被取消了。”
霍普走过去:“我看看。”
“先知,王艾伦作为伍尔夫的心腹,当年这条密道他也知道。现在咱们不清楚那个秘书长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许他背叛了伍尔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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