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固如今还孤零零躺在礼堂中间,眼看一个夜晚已经过去一半,如果不动作快点,等会儿天亮了就麻烦了。
侯宇信燃起一柱新的引路香,手里铃铛高高举起,挽个手势,开始有节奏地摇铃,带领着灵魂跟他往礼堂里走去。
肖修乐见状,尝试着收回缚灵环,然后他也成功了。他有些兴奋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环。
而侯宇信摇着铃铛已经进去了礼堂,他在里面催促道:“你们快来。”
肖修乐只好拉着颜峻一起跟进去。
侯宇信将徐固失落的那缕生魂送到他身体旁边,在旁边燃起三炷香,盘腿坐下开始念回魂咒,那缕灵魂受到了徐固身体和剩余魂魄的牵引,缓缓归位。
肖修乐趁着这个时候,走到舞台角落把裙子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有些jīng疲力竭地在地上坐下来,颜峻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伸手摸摸他的头。
肖修乐抬头看他一眼。
颜峻的手指拨开他的刘海,拇指轻轻摩挲他光滑的额头,说:“没有了。”
肖修乐愣了一下,也抬手去摸自己额头,诧异地看着颜峻,“胎记没有了?”
颜峻点一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肖修乐额头的胎记一直在变淡,他自己也想过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呢?没想到今天会真的不见了。
这个胎记不好看,他从小到大为此没有少受嘲笑和欺负,可就算不好看,也是陪了他二十多年的身体痕迹,说没了就没了,他心里突然还有点空落落的。
颜峻却忍不住用手抬高了他的头,仔细看他的脸。
肖修乐长得很好看,他一直都知道,可是胎记消失后的整张脸更是莹白剔透,毫无瑕疵。颜峻就这么盯着肖修乐的脸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肖修乐自己从那阵失落中恢复过来,想起来一件事,从旁边抓过自己的挎包翻看,那个信封还在他的包里,可是拿出来之后里面的信纸变成空白的了。
“就是那封诅咒qíng书?”颜峻接过来,问他道。
肖修乐点点头。
颜峻看到里面的空白信纸,说:“没事了,放心吧。”
肖修乐深呼吸一口气,有一种压抑了许久之后突然的畅快感,他笑了笑,说:“是啊。”
颜峻忍不住低下头吻吻他的额头。
这时,侯宇信已经做法完毕,最后在徐固的额头手腕脚背贴上数张固魂符,满头汗水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徐固,说:“好了。”
肖修乐连忙从地上起来,跑到侯宇信身边问道:“好了吗?”他低头看地上的徐固,见他双眼紧闭,神色安稳,之前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显得红润起来,终于松一口气。
而此时,侯宇信突然问他道:“你没话要跟我说吗?”
肖修乐闻言一愣,抬头去看侯宇信,见到他脸色yīn沉神qíng严肃,嘴唇都微微抿紧,猛然间意识到他的意思。刚才赖武威和许扬都现了shòu形,他肯定知道他们几个是妖怪了,而且颜峻与赖武威许扬关系密切,在侯宇信这里也摆脱不了嫌疑,肖修乐顿时脱口而出:“对不起,我……”
“我把徐固送回去吧,”颜峻走过来蹲在徐固身边,微微撩开他额头的固魂符,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说完他抬头看向侯宇信,“现在可以动他吗?”
许扬和赖武威都已经离开了,如今处理徐固的事qíng只能jiāo给颜峻,侯宇信点点头,说:“固魂符暂时别撕掉。”
颜峻于是一把拎住徐固衣襟,将他拉起来扛在自己肩上。
肖修乐看颜峻要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颜峻对他说:“你给侯道长好好解释一下。”说完,便扛着徐固先离开了。
等颜峻带着徐固走了,侯宇信开始默默地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符纸、烧剩的香烛,肖修乐帮着他收拾,迟疑着说道:“我跟你说过,妖怪也有好的。”
侯宇信停下动作,朝他看过来,“你的意思是承认他们是妖怪了?”
肖修乐心说不承认还能怎么样,那么大两头láng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侯宇信又问道:“颜峻也是?”
肖修乐深吸一口气,说:“是。”
侯宇信接着问:“你也是?”
肖修乐这回不说话了,他想要说他不是,可是刚才狠掐女鬼那股力道,非要说自己不是妖,他自己都不信。
侯宇信便当他默认了,把手里的东西卷起来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面。
肖修乐说道:“妖怪又怎么样?我们害人了吗?你看,还不是人类自己起了贪念,求而不得怨念无处发泄想要害别人!”
侯宇信没说话,整理自己的背包。
肖修乐把他落在地上的铃铛拿过去还给他,说:“你说这个世界被妖害死的人多,还是被人害死的人多?你们怎么不去捉人?”
侯宇信抬起头看他,“有警察会去捉人,我们修道人的职责就是降鬼捉妖!”
肖修乐看他神qíng固执而严肃,gān脆朝他伸出双手,“来来来,你把我抓回去。”
侯宇信看着他的手没有动作。
肖修乐说:“你把我抓回去除掉好了。”
侯宇信把背包背起来,短促地叹一口气,说:“我不抓你,我要走了。”
“去哪儿?”肖修乐问他。
侯宇信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些迷茫地看着肖修乐,“我不知道,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我觉得我需要出去看一看。”
“你爸妈会担心的,”肖修乐说,“别去了,我请你吃早饭,去吃小笼包?”
侯宇信摇头,“不吃,我要走了,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吧,别惹出事qíng来。”说完,侯宇信背着自己的双肩包,步伐沉重地朝着礼堂外面走去。
肖修乐默默站了一会儿,看东西已经收拾gān净,背上自己的挎包,也慢慢离开了学校礼堂。
出来外面天仍然是黑的,但是仔细看时,东方好像已经有一点透亮的白。
肖修乐整个人有一种心里很空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因为他的胎记没了?因为困扰他很久的诅咒信突然解决了?还是因为侯宇信和他划清了界限离开了?
或许就是很多事qíngjiāo织在一起,他身体疲惫之后,jīng神也就颓然了。
刚从礼堂走出来,肖修乐就见到颜峻站在外面等着他。
颜峻双手cha在口袋里,微微仰起头看着东边的天空,眼神也有些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修乐走过去时,见到颜峻回头看他,然后从口袋里伸出手张开了手臂,他于是走过去抱住颜峻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长长叹一口气,说:“侯道长对人生迷茫了。”
颜峻抱住他,说:“嗯,他没有立即倒戈相向,已经算是不错了。”
肖修乐闷声道:“不会的。”
颜峻拍拍他的后背,说:“快天亮了,你上午没有课,要不要回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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