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_倾泠月【完结+番外】(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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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华听得萧雪空这饱带怒意的喝声倒是有些讶异,不由移眸看向他,却正对上那双如冰般明澈的眸子,心头一震,转头避开,却隐隐的不甘,又转回头,杏眸一眨,波光盈转,妩媚的挑逗,“这位公子以后多来这白华园走走,便惯了这气味的。”

  话一出,萧雪空顿时呆鄂,不知如何反应。

  “噗哧。”一旁的皇雨却是忍不住笑了。

  正是这时,入屋搜寻的诸人陆续回报,皆无所获。

  印捕头闻言皱眉,然后转头看看皇雨,皇雨点点头。

  “都回去。”印捕头吩咐属下,又转身向离华抱拳,“打扰姑娘了。”

  离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不看他人,只瞅着那株桂花。

  众人一时退去,皇雨一扯萧雪空道:“走罢。”

  萧雪空跟随其后离去,走至门边忍不住回头,正碰上离华转来的目光,离华慌忙垂首再次避开,萧雪空轻轻一叹,离去。

  “雪人,你不会动心了吧?”园外皇雨打趣着萧雪空。

  萧雪空摇首,心qíng有些沉重,“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呆在这里。”这位离华,尽管满身风尘,却有些刻意,一个人的眼睛是她内心最好的映照,那不经意间流转的清华傲气足昭示着她的出身,更而且……那样灰暗绝望的眼神很熟悉,如同数年前的自己,只是……忍不住轻轻叹息。

  园内,离华听得那话听得那一声长长叹息,心头一酸。

  “儿呀,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离大娘伸手想扶她进房。

  “大娘回去休息罢。”离华手一转不着痕迹的避开,然后引着离大娘出门。

  “那好吧。”离大娘点头,转身离去。

  离华关上园门,走入屋内,一闭房门,满室黑暗扑面而来,沉沉压得她无力软倒在地,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偏又压抑着,细细的浅浅的,如受伤的孤雁,虽伤痛重重却依要小心的不能哀鸣,只怕一声啼鸣便引来危机,分外凄切悲凉,闻者伤心。

  十七岁……十七岁……十七岁……

  那是她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一年!

  她是白国尊贵的琅华公主,她是美丽纯洁的琅玕之花,她深得父兄宠爱,她……在火海剑光中遇到他!她与他,公主将军,英雄美人,风王亲自赐予的姻缘……那真是最最快乐最最幸福的事!

  可是……眨眼间,国破家亡,父死爱失!天上地下却是那样容易的一个转变!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亲人死散,无处可安。想离了那个让她痛彻心菲冷彻入骨的地方,想着摆脱一切的悲痛,天长海濶,重新再活,谁知……愚昧无知的她啊,何曾真正识过人间疾苦,何曾真正见过地狱……战场啊她见过可还算不得了,战场只有生与死,那生死不能的才是地狱!十七岁……她也渡过她一生最最痛苦的日子!

  从地狱转过一圈,看过了恶鬼邪魔,无知幼稚终于离她而去,她终于成长,换得了满身疮痍。尝尽人间苦痛,识尽了人间爱恨,她方才明白,昔日自以为是的美好姻缘竟是如此可笑,她一心爱恋的良人原来从不曾放心于她身上,那双羞涩的眸子看她何曾有过波澜何曾有过一丝柔qíng,那最后相要的手链……那段姻缘的信物……他最后不是收了回去么……只可笑她却不曾明白,还可悲的认为那是要作念想……哈哈……那是念想,却不是她,而是……那个赐物的人!她……不过是他的王赐给他的,他是永远也不会违背他的王的命令的!

  罢了罢了……他死了,琅华也死了,她已是离华。

  活下来了便活着,她要好好看着,她要看看这老天到底有没有眼,她一生无恶,便要得如此结果?

  那么他们……凭什么他们便是神仙眷侣?凭什么!

  拼尽一身靡烂,拼尽一身肮脏,她就是要活着,她就是要看看,要看她到底会有如何一个结果,她最后会得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那个人……那样gān净的眼睛那样怜悯的眼神……他凭什么怜悯她凭什么同qíng她!她是公主!他不过是个将军!他凭什么那样看着她,他凭什么说那样的话……她是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凭什么要让那个人高高在上的可怜她!凭什么!

  双臂紧紧抱住,咬牙止住冲喉而来的悲泣。

  哭有什么用,不哭!绝不要哭!

  这世间,没人珍惜你的眼泪便绝不要哭!

  砰!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惊醒了沉入悲痛深渊的人。

  响声过后却是一片沉静。

  半晌后,握拳,起身,凭着记忆,摸索着点燃灯。

  昏huáng的灯下,可看到房中倒卧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虽身躯倦缩着但依可看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闭着眼,面色苍白,似已昏迷,可手中依紧抓住一个画轴,背上一柄长剑。

  走过去,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这男子不正是白日里街上被她骂的人么?

  近得身才发现那黑衣多处破烂且湿湿的透着浓浓的血腥味,肩膀上还缺了一块布,抬头,果发现横梁的钉上挂着小块黑布,想来这人刚才是藏身于梁上,实支持不住了才摔下来,看来受伤颇重。

  再想想刚才那些闯入园中的人,有些明了qíng况。

  “皇朝的王爷与将军要抓的重犯便是你么……”弯唇勾一抹淡笑,“看来我这房里的檀香倒是无意中帮你掩了这血气。”眸子一扫那人浓黑的眉毛,站起身来,俯视着地上俳佪生死之间的人,半晌后不无讽刺的道,“既然他们要抓你,我便救你罢。反正我已是如此,再坏也实在想不出还能坏到哪里了,呵呵……”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照入,正落在案上那枝桂花上,淡huáng细小的花瓣儿顿时变得格外的jīng神些,袅袅淡香萦绕环室,清雅宜人。

  睁开眼,是绯红的罗帐。

  “醒了?”很脆的声音。

  转头,逆光里一个窈窕的身影,面貌模糊,仿如梦里仙女般缥缈。

  “既然醒了,那看来便死不了了。”清脆的声音中夹着冷刺刺的讽意,很是耳熟。

  猛然清醒了,翻身便起,却牵动伤口,一声闷哼,又倒回了chuáng上。

  “你……你是……我……”看清了眼前的人却叫他吃惊不小。这不正是昨日那扔珠宝的女子吗?亏得她那一通反让他寻着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是我救了你,谁叫你摸进我房里了。”离华在chuáng前坐下,手中一碗稀饭,“这粥给你喝,再饿也没有,还是我省下来留给你的。”将碗往chuáng边小凳上一放,便起身转至妆台前梳发理妆。

  chuáng上的人看着她怡然自得的模样有些疑惑,又打量了一番房中景象,华丽富贵,倒正衬了她离芳阁头牌姑娘的地位。

  “我这房中虽没我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但你还是小心些罢,不要让阁里的人发现了,免得连累了我。”离华一边梳着发一边说道。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cha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绛红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qíng尽生。

  chuáng上的人看得有些神迷,他出生武将世家,从记事起便日日与军营里那些粗旷的士兵为伍,长大后也只知战场上敌人如虎,再而后江湖流离奔走,从不曾识女子柔qíng,从不曾有半日闲散,更不曾如此躺在香闺罗帐里看美人对镜理容,如此的绮丽风qíng,一刹那令他产生身在幻境之感。

  “你身上我给你擦洗过了,那伤口虽涂了药,但也不知是哪年哪个客人留下的,管不管用就看你运气,你那衣服早破了,昨晚我便烧了。”转头瞟一眼chuáng上的人,“哈,你也别不好意思,男人的身子我见得多了,比你身材好的多的是,姑娘我没占你什么便宜。”转回头,将一个金圈串着的玉锁挂于颈上,对镜细看一番,满意的起身。

  “多谢姑娘。”chuáng上的男子抱拳道谢,脸上坦dàng,倒没有扭捏。

  “姑娘我不希罕你谢。”离华撇撇嘴,走至梨木架上取下画轴,“这画轴似乎是我们阁里的,你拼了命的就为着偷它?”

  “那画……请姑娘给我。”chuáng上男子一见画轴脸上顿见紧张。

  离华展开画,看了两眼,画上一个舞着枪的银袍将军,那将军年纪甚轻,英姿焕发,甚是符合少女心中那如意郎君的模样,画旁题着四字“穿云银枪”,除此外并无甚奇特。

  “名画佳作我也见过不少,这画在我看来最多中上之品,你为何定要此画?”离华一扬画挑着眉头道。

  男子闻言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这画是我的,岂能你要便给的。”离华将画一卷。

  男子闻言忽地目shejīng光,紧紧盯住离华,“姑娘说……这画是你的,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此画的?”

  “这画……”离华微一思索,然后道,“似乎是一位从风州过来的客人送给我的。”

  “风州?”男子目光一凝,锁起眉头,陷入沉思。

  离华又打开画看看,画上那银袍将军眉间英气勃发,无论时光如何流逝,都不能磨灭,倒似要衬她今日的颓靡,心头忽生恼恨,指下用力,画纸嘶嘶作响。

  “姑娘!”男子低声喝道,目光炯炯的看着离华,“请姑娘莫要损坏画!”

  “呵,为何?”离华挑衅的一勾唇,“我的东西我要怎么样你能奈何?”

  男子定定的看着离华,片刻后轻声道:“姑娘若不顺心可将气发在在下身上,但求姑娘莫要损画,那画于在下……于在下来说比xing命更重。”

  “比xing命更重?”离华重复一句,垂眸再看一眼画,不解中更添怒意,“这画重在何处?这画上的人?墨羽骑的将军就这么的了不起吗?”

  男子一听不由惊奇,“姑娘识得这画中的人?”

  离华闭口,握画的手却抖起来。

  “姑娘,姑娘你识得这人,可知他是谁?他现在何处?”男子不顾身上伤口猛然起身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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