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对视一眼,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满仓,到底啥事儿啊,跟你陈爷爷说,你放心,别看你娘不在了,你爹也没在家,可你陈爷爷指定不能不管你们,到底有啥事儿,好孩子慢慢说。”陈奶奶就往起拽人。
梁满仓兄弟还是不说话,就那么倔qiáng的跪着,梁满仓的眼里隐隐有泪花。
老两口都愣住了。就在这时候厨房的门开了,“娘,你来一下,媳妇有话说。”是陈家三婶的动静。
里正奶奶一愣,媳妇这也太没规矩了,有话说你不会进屋啊。转而一想今天的怪事儿,她突然想到下午媳妇打孙子,好像说是跟田田家有关,难道是为了下午的事儿?
老太太年纪大了,jīng力也不足,还真不大清楚那事儿。就是看媳妇打孙子打的狠了她才过问两句,不过已经分家她就没有太多说话。谁家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过,她也是从媳妇那会儿过来的,将心比心这没必要对媳妇太苛刻了。何况老三媳妇本就是个心眼多的,她也没啥好管教的。
老太太去了厨房,陈家三婶忙把下午的事儿说了,末了道:“要不是小三子跳河里把人救了,球球那孩子说不得都……”
里正奶奶一听就愣了,“还有这事儿?”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怪不得这两个孩子跪在地上不起来呢,感qíng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陈家三婶有心告状,知道这位婆婆虽然脾气好,却也是个能chuī动枕边风的,就道:“还不止呢,娘我刚还听人家说啊……”又把下午蔡宝带着儿子去梁家闹事的事儿说了。“一个小丫头带着个生病的弟弟在家,娘,不是我说啊,这也太过分了,听说要不是大家伙给作证,那两父子还不依不饶的呢。”
里正奶奶的脸就撂下了,“行了老三家的,我知道这事儿了,你也回去吧。”语气明显有点儿冷。
陈家三婶知道这不是对她,忙答应一声,“那行,娘,你和爹有啥事儿就叫我们。”
☆、154兵者,诡道也【第三更】
里正奶奶回了屋,就把事儿简单给陈冲说了,也没避讳那两兄弟,直接道:“老头子,这事儿我跟你说清楚了,这也不是我偏心,不过话我给你撂到这了,守山那孩子是个好样的,当年离家也是被那梁王氏bī走的,说啥让他出去赚钱,这兵荒马乱的还不知道人咋样呢。你以前不是里正咱们也管不着这事儿,可既然你是里正了就得给这几个孩子做主,不能让人家说咱们老lángdòng没个礼法规矩。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咱可不能gān。”
那蔡包子平日里没少欺负她孙子,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小孩子吗,谁不打架。可这往大泡子里推人可就太缺德了,要不是自己孙子那孩子可不就得没命了。一想到大泡子里死过人,水那个深呦……里正奶奶这又是一阵后怕。这要是把自己孙子再搭进去,那可就太可怕了。
“这蔡包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陈冲一听也是气的够呛,“那蔡宝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那儿子是啥样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咋能这么糊涂呢。”发泄完了,一看两个孩子还跪着呢,忙道:“快起来吧,地上凉,你们也是的,就为了这事儿啊。有啥话不能直接说的,快点儿起来。”
梁满囤刚要动,一看大哥没动弹忙又跪好。
梁满仓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终于开口了。
“陈爷爷,不是我们兄弟给您添麻烦,实在是这日子不好过。您也知道,我们兄妹的娘不在了,爹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我们这也分家了,总算是被大伙帮衬着有了一个落脚之地。想着大家伙都相安无事的挺好。可谁知道……”
梁满仓眼圈含泪。“我们兄妹不想惹麻烦。可这麻烦偏偏找到我们头上来。这是欺负我们没娘的孩子没人管啊,今天球球被人推下水,田田气不过打了那蔡包子两巴掌,他们就敢颠倒是非找上门来。要不是村里叔叔婶婶帮忙,我弟弟妹妹还不知道出啥事儿呢。
家里我是老大,按理说应该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我们兄妹省下银钱读书就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这个家,可这才搬出来几天啊就出这种事儿了,这要是我们爹娘还在,谁敢这么欺负我们?明明是他们的错还能打上门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陈爷爷,今天说了这么多也不是为难您的意思,当初我们兄弟去镇上读书是您送去的。我和满囤已经想好了,书也不读了,不然弟弟妹妹在家我们也不放心,这哪天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是咋死的,我们兄妹没爹护着没娘疼的。死了也是活该,可就算是死我们兄妹也要守在一起死……”
梁满囤傻眼了,大哥这是咋地啦?
来之前可没说不念书啊,事qíng都到了这份了?那gān嘛不让自己去砍人?
梁满仓继续道:“私塾的先生知道我们没长辈护着,对我们多有照顾,我们这不读书就已经对不起先生的教导了,今天来也不敢说让陈爷爷您给讨回公道,就求您跑一趟,麻烦给先生说,两个不肖学生不能在先生跟前聆听教诲了!”说完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去。
梁满仓这番话说的陈冲倒吸一口气,里正奶奶是女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多愁善感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陈冲道:“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让几个孩子让人这么欺负?难道真要被人bī死了你这个里正才站出来咋地?”下地去扶梁满仓,“来满仓,起来,听奶奶的,这事儿就是你陈爷爷不管,奶奶我也管了。老lángdòng是个讲究王法的地方,不能平白让你们受这么大的委屈。”
“我带弟弟妹妹先谢谢奶奶了。”梁满仓又是一个头重重的磕下去。这三个重头下去脑门都红了。
陈冲若有所思,一脸深沉。
里正奶奶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让两孩子这么跪着?”平日里挺关心这几个孩子的,今天咋这么狠心呢。
陈冲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啊,就是多事儿。
再看看梁家这两个孩子,陈冲一脸复杂。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孩子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居然跟他玩起了以退为进的把戏,这是bī他表态啊。不表态那就是要bī死他们兄妹,可是表态……陈冲是觉得这事儿蔡家做的过分,他也有心护着这几个孩子,可要是让人bī着做事和主动去做什么心里总是不一样的。
罢了罢了,几个孩子也是活的太艰难了,且帮他们一把吧。
“你们起来吧,这件事儿我会处理的,咋地都得给你们一个jiāo代。”陈冲终于吐口了。
梁满囤看看大哥,梁满仓犹豫一下,“那陈爷爷可得给我弟弟妹妹讨回公道。”
陈冲脸色一沉,自己都说的很清楚了,这满仓还说这话,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啊。当即道:“我是里正,说话自然算话。”
梁满仓一看老爷子生气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他再沉稳也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机。一想到得罪了里正,他们兄妹以后在老lángdòng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当即就有点儿着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里正奶奶一看人家孩子吓得脸都白了,就嗔怪道:“你那么大声gān啥,瞅瞅把人家孩子吓得。满仓啊,快起来,你陈爷爷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
梁满仓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爷爷,没敢动弹。
陈冲苦笑。这还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们了,赶紧起来吧。”这就有点儿玩赖的意思了,不过房间里的气氛总算是松缓了。
梁满仓兄弟起身,因为跪的时间长了,就趔趄了一下。
陈冲本来被bī着表态还有点儿生气,一看他紧紧抿着唇的倔qiáng模样,这才想到他还没自己孙子大呢。心里暗骂自己越来越回去了,就劝道:“我知道这个事儿了,你们兄妹就放心吧。咋地也不能让你们兄妹被欺负了。”声音就放缓了许多。又道:“前几天我还特意去了一趟私塾。见到你们先生 就问问你们的功课,先生说你们做的很好,也够刻苦。咱们老lángdòng多少年都没出个秀才了,我还指望你哥俩谁考个秀才回来。这也是咱们老lángdòng的荣耀,你们可别给我辜负了。要是手头银子不够就跟我说,这不读书的话可不敢再说了。”
梁满仓兄弟眼泪好悬没落下来,在被人欺负后,又有人这样关心他们,心里都说不出是啥滋味儿。
“陈爷爷您放心,我们兄弟一定给您考个秀才,不,考个举人回来。”梁满囤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陈冲好笑。心道:那举人是那么好考的?真当秀才是大白菜呢。不过他没打击两人,笑着道:“好,好。”
兄弟两个离开了陈家,天已经黑了,今晚的月光有点黯。前方的路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两兄弟往一起靠了靠,梁满囤低声道:“大哥,你刚才咋说不读书了?”他始终没闹明白。
梁满仓小声道:“我那是骗人的。”
梁满囤一声惊呼,“啊?”里正也敢骗啊?
“嘘。”梁满仓忙捂住他的嘴,“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多吓人啊。
“啊?大哥,你咋敢骗里正呢?”梁满囤还是一脸不解。
梁满仓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过临出门前小妹告诉我一句话。”
“啥?”
“杀jī儆猴!”
梁满囤还在咀嚼这四个字,梁满仓那边低声道:“咱们兄妹就像是那无根的水糙,想要杀jī儆猴哪那么容易啊。我之前在陈家三叔那还在想到底要怎么做,突然想到凌旭大哥跟咱们讲过的那些战场上的兵法,我就想到了办法。”
梁满囤眼睛一亮,恍然道:“是以退为进。”这个凌旭大哥早就给他们讲过。
不同于私塾里先生死板的授课方式,凌旭的教育方式都来自于实践,其实说起来和梁田田教育球球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两人都是活了半辈子经历了太多,梁田田虽然没凌旭年龄大,可架不住前世资讯发达啊,说起来她懂的并不比凌旭少。这两人都深知死学硬背没啥效果,两人都从实际出发,往往都是一个小故事就讲了许多的道理。
梁田田比较侧重于生存之道,相比较凌旭更喜欢谈论官场和军事,所以梁满仓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大哥你真厉害。”梁满囤由衷而发这个感慨。两人一起听凌旭讲的道理,结果大哥就能活学活用,他事后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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