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刘瘸子傻眼了。讷讷劝道:“韩家有吃有喝,还能治好你的病,金宝跟着去享福吧,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直叹气。也就这不要脸的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爹跟金宝一起去。”孩子的思维方式跟大人总是不同的。金宝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的胳膊,“金宝不想离开爹,爹,咱们能不能带着奶奶一起去。”
“奶奶死了。再也不能跟金宝在一起了。”刘瘸子想着怎么告诉孩子,就指了指棺材,“奶奶在那里面,以后就要埋到土里,永远出不来了。”
“那奶奶会不会害怕?爹,咱们陪着奶奶吧,你别把金宝卖掉。”金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害怕。像是要抓住什么,孩子死死的抓着爹的胳膊。把刘瘸子一个大人都抓的直咧嘴。
“奶奶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金宝你别想了,爹告诉你,跟着韩大夫。以后有吃有喝,还能学医,以后再也不用跟爹受苦了。”刘瘸子有点儿不耐烦,这个孩子太墨迹了。
“爹,可是爹,金宝想跟着你,金宝不怕挨饿。爹……”小小的孩子瘪着嘴,抓着他的胳膊死都不松手。
“你跟着我gān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本以为卖掉儿子很容易的一件事儿,刘瘸子突然发现,最大的阻碍却是来自小屁孩。
“爹,金宝可以少吃,你别卖了我。”金宝似乎懂了什么。开始小声的抽泣。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他也疼了那么多年,宠了那么多年,现在看着儿子这样,刘瘸子的心里翻江倒海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拭泪。就有人道:“金宝爹啊,孩子这样,你咋舍得啊?”
那个也道:“金宝奶奶要是知道了,死都不能瞑目啊,金宝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别卖了。”
“谁说不是呢,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吃糠咽菜也要自己养着啊,咋就舍得卖了呢。”
老lángdòng这么些年,日子虽然过得穷苦,可还没有一家一户卖过孩子,刘瘸子的做法显然让大家很不喜欢。
“爹,你别卖了金宝,呜呜……”小小的孩子跪在地上抓着爹的胳膊哭,只求他别卖了自己,这样的场景,没人无法不动容。
就算是一心为金宝考虑的梁田田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考虑,当初的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韩恩举首先就受不了了,眼睛湿润,他大声道:“金宝爹,金宝的汤药费不用你出了,你别卖孩子了,我是不会买的。”金宝这样,让他心里酸溜溜的难受,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让人家骨ròu分散,他是万万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
韩恩举也知道梁田田是为金宝好,可这种好他不能赞同。
梁田田张了张嘴,此qíng此景让她也说不出话来。
唉,都怪金宝命不好,摊上这样一个爹。
韩恩举和梁田田那边都放弃了,却不想刘瘸子先不gān了。
“韩大夫啊,可不能这样啊,是你先说想收了金宝当徒弟的,咋地,我现在要卖孩子了,你现在又说这话了,这是想压价还是咋地?”他要是不买,金宝的病谁给治?再说带着一个金宝,他跟媳妇肯定也不方便啊,将来金宝再挨打,他是管了还是不管?再者,还有卖孩子的银子呢,韩家这可真不地道,这是想讲价啊。
韩恩愕然的看着他。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亲……不,怎么没有,这样的父亲太多了,他怎么忘了呢?韩恩举想到自己的身世,突然无比的同qíng金宝。
他突然想通了,跟着这样的所谓的亲人,与其将来让金宝痛不yù生,莫不如现在就把他解救出水火之中。
“好,既然你愿意卖儿子,那好,我就买了。不过我提醒你,这是你的亲儿子,既然卖给了我,那就是韩家之人,跟你刘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你可想好了?”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想好了。”刘瘸子想都没想就道:“那你出多少银子?我告诉你,我可去打听了,人牙子那一个孩子可要十两银子,金宝是小孩子,这银钱也不能太少了。”
居然还去人牙子那打听卖人的价格?他想卖谁?
梁田田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一刻心里却有点儿后悔,他们的手段是不是太温和了呢?
“呜呜,爹,你别卖了金宝,金宝想跟着爹……”金宝还跪在地上哭,可惜刘瘸子根本顾不上。
韩恩举心疼的看了一眼孩子,愈发觉得同病相怜。
“十两银子,金宝我愿意给你十两银子。你要是不后悔,咱们现在就写了字据。”他是一刻都不想再让金宝待在这种地方了,这只会让孩子更加难过。
“好。”刘瘸子巴不得这样呢,却提醒道:“你那银子准备好了没?”
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韩恩举面色铁青,一旁的小徒弟忙拿出十两银子,冷冰冰的道:“差不了你的。”显然也是心寒刘瘸子的做法。
韩恩举看向陈冲,“陈爷爷,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我……”跑到老lángdòng来买人,这并不是韩恩举的本意。
“韩家小哥,你啥都别说了,我不是瞎子。”陈冲摆摆手。如果说最初韩恩举的徒弟开口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忌讳那是假的,可事qíng发展到这一步,那是刘瘸子自己不争气,怪不得人家韩家。韩恩举能在这种qíng况下还收了金宝,不但没有趁人之危,相反是给了这个孩子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人家也算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了。
陈冲想了一下,这才几天的时间啊,金宝就从那么乖巧懂事儿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奴才……奴才啊,身份地位一下子不一样了。
可怜的孩子。
有人准备了笔墨纸砚,陈冲就帮忙写了一个卖人的字据,刘瘸子和韩恩举都签字画押,一式两份的收好。陈冲作为见证人在上面同样签字画押。
梁田田抱起金宝,小声哄着,“金宝乖了,跟田田姐回家好不好?”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家伙,梁田田这心里也很难受。
如果没有她的那番算计,这孩子是不是就会守在爹的身边呢?
可转念一想,刘瘸子这样自私自利的人,难道他会真的对金宝好吗?不说别的,就凭金宝现在这个身体,跟在他身边只怕早晚出事儿。
“金宝不哭,我给你核桃苏。”球球献宝似的塞给他一块,小声哄着,“金宝不哭,以后你跟我玩,你就住在我家。”显然弄不明白金宝被卖了意味着什么。
“可是我想爹。”金宝又巴巴的看向爹。刘瘸子躲闪开孩子的目光,他在心虚。
金宝瘪着嘴,像是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狗。
梁田田气的哼了一声,轻轻拍着金宝。“乖了,田田姐带你回家睡觉。”
那边韩恩举的徒弟付了十两银子给刘瘸子,这次人口买卖就算是jiāo易完成了。
金宝还抽抽噎噎的哭,韩恩举心疼的走过来,“把孩子给我吧。”抱过金宝,也没见他怎样,只是轻柔的在孩子身上按了几下,金宝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韩恩举看了一眼陈冲,轻声道:“陈爷爷,恩举还有事儿相求。”
☆、264有趣的规矩
陈冲愣了一下,说实话,今天金宝被卖,让他心里很不舒坦,特别是看到韩恩举这个“买主”的时候,心里更是一阵不舒服。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金宝是这么多年来老lángdòng第一个被卖掉的孩子。
老lángdòng不像是其他的村子很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世代都住在这里。
老lángdòng很穷,穷的甚至没有一户像样的地主。但是神奇的是,即使是灾年老lángdòng也没有一个饿死的或者被卖掉的人。
许是因为太穷,大家懂得利用山上的资源让自己艰难的活下去。四面守着大山,老lángdòng的人即使不会打猎也懂得下套子。
所以尽管生活贫困,却依然能够维持。
老lángdòng有病死的、被野shòu咬死的人,可像是金宝这样被卖掉的,却是第一个。特别是陈冲接任了里正后,他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打脸的事儿。
“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今儿也不早了。”陈冲心里不慡快,面上也难有好脸色。总算顾忌着韩家的身份,就叹气道:“村里事儿一大堆,我家你三叔这人走了两天了还没回来,我还得找人去安排安排。”并不提金宝的事儿,他私心里想着,万一刘瘸子反悔了,金宝不卖了。他就是舍下老脸也要跟韩家张了这个口。
韩恩举有点儿着急,就拉着他低声道:“是关于金宝的问题。”
一听关于金宝的,陈冲更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谈这孩子买卖的。这买卖人口是要到官府登记造册的,这也算是一种户籍吧,对主人家也是一种保护。如果将来下人真的跑了,抓回来那是要严惩的。
怎么这韩家这么着急,一点儿都不想等呢?
难道真是看中了这孩子的资质准备收了当徒弟?
金宝能当大夫好是好,可一想到这孩子以后就要成为人家的奴才,陈冲这心里又是气难平。
“我都说了,这村里事qíng多。你这事儿过两天再办。”口气很不好。
韩恩举虽然在人qíng世故方面有点儿弱,可他并不傻。相反能小小年纪就把医术学得这么好,他的智商不是一般高。
他一看这陈冲的态度不对,就开始狐疑了。“陈爷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着这张年轻稚嫩的脸,陈冲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啊,人家有什么错呢?如果不是刘瘸子自己不争气,咋能卖了金宝呢。
陈冲一瞬间就想通了,这事儿啊,在地都怪不到人家韩家孩子身上。
“你放心吧,明儿我就和你去官府把金宝的手续办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大概就是金宝的命吧。
梁田田在一边跟着,她看出来陈冲的心qíng不大好,就猜到了什么。走过去小声道:“陈爷爷。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样,走,到我们家去说。”然后就架着陈冲往外走。
“唉,我说你这丫头。”陈冲没听明白,狐疑开口。“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他也发觉事qíng似乎不大对劲。
“跟我们去了就知道了。”梁田田打了个哑谜。
陈冲心下好奇,梁家这几个孩子可都是有主意的,看人家兄妹四个把日子过得那么红火就知道了。可这么小的孩子,他们这是又打啥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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