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是无qíng的人。十三岁时,神无谷里一个xing格火热的弟子启蒙了他的qíng爱之心。然而等华天弼掌握了感qíng规则后,那个弟子的倔qiáng就成了龇牙低吠的小狗,ròu眼可见的不堪一击。当华天弼几乎对感qíng丧失希望的时候,魏鹤青靠着跋扈又包含yīn暗一面的个xing获得了真挚的爱,但他却开始向华天弼索求忠诚,这份贪婪最终将爱人推向了别人。之后华天弼在魏奉夜身上找到了新鲜的刺激,那就是魏奉夜并不爱他,这让华天弼醍醐灌顶。
“叶从云说我不像骄傲又清高的父亲,因为我身上流淌着母亲的血液,而这血液里饱含着对父亲哀绝的追求。原来母亲至死不休的渴望着父亲,是由于父亲不爱她。正是父亲那绝不爱人的心,才使得叶从云也爱他!”
遗传自母亲的深qíng,被父亲的无qíng稀释成不饱和的爱人之心,让华天弼在爱qíng中炽热却健忘、温柔却缺乏忠诚。
坦然接受自己的天xing后,朱染墨就像一个不完美的复刻品被即时送到了他眼前。外表和华枕云毫无相似之处,可朱染墨居然挣脱出外表,用纯粹的形而上的东西诠释了父亲的拒人千里。即使父亲是由于坚不可摧的自信,不屑于照顾jīng神需求;朱染墨却是躲在用绝望编织的厚厚的茧里,一无所得、一无所求。华天弼带着爱意,盼望他有天能够冲破这层诅咒,像父亲一样展开华美的蝶翼,翩然徘翔。
“可惜啊,终究还是不像!”华天弼心想。如在荆棘丛中旋舞,翅膀断了,蝴蝶仍能优雅又含蓄地轻轻落地;手臂没了,朱染墨却堕入与华枕云天壤之隔的脆弱。
华天弼叫进来徐晴岚,说:“告诉爹,他说的事我允了。把药端给染墨吧。”
第9章 第 9 章
朱染墨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徐晴岚的念佛声。又是佛祖保佑,他由衷希望佛祖收了神通。
之后就是绵延无止的疼,及五脏六腑从未有过的衰竭感,真像是从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
徐晴岚给他端来水和药,说:“你身体还真好,刚和少谷主换完血,这么快就醒了。”
“换血?”
徐晴岚是故意说漏嘴的,虽然他不懂为什么高成纹和乔忘紫要把整个灵魂给予这个人,他也十分痛惜两个好友自甘堕落的死亡,但从旁观者理xing的角度看,朱染墨友善又坚qiáng,和普通的年轻人没有区别。所以徐晴岚同qíng他遭受了不该有的折磨。
朱染墨没看见徐晴岚的怜悯,他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兜兜转转五年时间,自己还是躲不过命运。他尽量挤出声音说:“少谷主呢?”
徐晴岚以为他还有些痴xing,诚恳地摇摇头:“谷主原本是想用乔忘紫换血的,少谷主也说舍不得你,可没想到乔忘紫死得那么gān脆,才……”
听到乔忘紫的死讯,朱染墨也只是眨了下眼睛。
“事qíng已经这样了,你恼也没用。反正少谷主说你以后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师弟了,嘱咐我们把你当主人看待,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声师弟惹来了朱染墨的嗤笑,他拒绝徐晴岚喂得药,客客气气说:“麻烦你告诉华天弼,我要离开神无谷。”
华天弼忙着庆祝自己摆脱二十多年的宿疾,听朱染墨要走派人准备了最舒适的马车,还慡快地拨了他一大笔盘缠,足够他在任何地方好好度过仅剩的余生。
徐晴岚中途问朱染墨要不要最后看眼乔忘紫的坟,朱染墨说不了,这底下埋得只是乔忘紫,不是他师兄。
在徐晴岚还没反应过来时,朱染墨又说一句:“魏师兄也埋在那里吧。”
徐晴岚正把朱染墨的行李收拾到马车上,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话好像手指被扎了一下,连着心脏疼。
朱染墨被徐晴岚搀上了车,他又探出半个身子,将一张纸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最后麻烦你一件事,这是谷主要给少谷主的。”
徐晴岚死死盯着手里这张纸,这绝对是假话。朱染墨就算残了病了,心里还是要害人的。忽然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人生前在神无谷是让人厌恶的存在,如今被遗忘在一片污土下面,只有自己知道他曾经是多么慡朗快活,被许多人尊敬喜爱。
“是少谷主将魏师兄从那样幸福的存在变成丑陋的骸骨!”徐晴岚凝神看朱染墨最后一眼,说了声保重。
华天弼接过纸条,看是父亲的字迹没有多想。爹让自己去南后山的藏庐,虽然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可爹的心思谁都猜不透。
神无谷有无数宝物,南后山的藏庐里只存着一部分,主要是华天弼收藏的东西。这个地点算是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华天弼让徐晴岚在远处守着,自己拿了火把左绕右绕进去了。
徐晴岚做贼心虚,他目送少谷主的背影时,好像看到了鬼火。
华天弼打开隐蔽的石门,顺着人工开凿的通道走了好久,终于到了存放宝物的内室。几颗质地出色的夜明珠,在dòng室发出杏色的光芒。大概是太久没人来了,墙壁和地面都被覆着一层薄土。
娘留下的首饰、魏鹤青还回来的琴、还有魏奉夜死那天送给华天弼的弓箭,都被细心保存着。dòng室里的一切华天弼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角落暗处多了一张纸。他捡起来,把手上的火把微微移近眼睛,纸上写着一行字:哀蝉厉嘶音,看落朱成烬,燎燎。
每个字的收尾都微微挑一下。
“这是谁写的,怎么放在这里?”
纸张忽然自燃,烧到华天弼的手指,他连忙甩掉,疑惑自己的火把没有碰到纸,为什么会起火?
扑灭了手上的火,但纸掉在地上,引出更多的火光。
华天弼想要尽快逃出这个铺满磷粉的火炉,他歇斯底里地喊“水!水!快来人!”他擅长的轻功在此刻毫无用处,火势像毒蛇一样盘绕他的身体,烧透了他华贵的衣裳,将这个天选之子完全吞噬。
神无谷后山忽起大火,熊熊烈火渲红长夜。
“没找到少谷主?”
被问的弟子大口喘气,慌乱的直摇头。问话的管家急切催促:“再去找!”
华枕云站在安全处,凝视着一切。已经看不见藏庐应有的形状,只有滚滚浓烟和冲天烈火,夜空的星子被染成金色的沙。灭火的水声、找寻华天弼的呼喊声,都融进毕毕剥剥的燃烧中了。
这些动静足够响亮,却没有落入华枕云的耳朵里,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清楚明晰的记忆的声音。
“你不能娶妻,你是天上高高悬挂的月亮,俗不可耐的婚姻只会把你拖进池塘里,变成连猴子都可以轻易玩弄搅碎的水中月。我想告诉你,你的高不可攀一直拯救我的绝望、承载我的绝望、照亮我的绝望。但我不要你的回应,我甘心这种绝望,越是绝望,我爱的越久。”
没想到自己把叶从云的鬼话记得这么深,可他终归不能再来看他一次了。
“你现在为了一个病恹恹的孩子向我乞求,想到这里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过去三十年有谁入了你的眼?那时候你多快活!你原本可以一直快活下去,你偏偏去追求俗世的幸福。这孩子和别人比算是出挑,可因为是你的儿子,他在我眼里就是个无用又失败的续作品。天上的云就是无牵无挂才美丽,挤出眼泪反而把世间变成闹剧。唉,这个孩子只会在某天令你为他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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