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被集中在了大堂里,一对对背靠背,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一共三排,每一排,都有一个穿着白色过膝长外套,容貌十分俊秀的蓝眼高个男人在其中走来走去。他的步伐中带有某种极端的不祥,因此一旦在某个人面前停下,那个人就面如土色,有一个衣冠楚楚的胖子gān脆就当场尿出来了。这一泡尿颇为管用,因为对方立刻带着嫌弃之意走开,结果不出两秒钟,所有人,包括夜总会头牌舞女的裙子底下,都渐渐出现形迹可疑,颜色黯淡的液体。所谓过犹不及,既然差别没有了,优待就立刻取消,蓝眼男子重新回到那位始作俑者那里,端详了对方半天,忽然把手放上胖子的头颅。不知道他的手心到底蕴涵着什么魔力,瞬间之后,那颗ròuròu的大好脑袋就奇异的在空中开起花来,变成一瓣一瓣的,次第盛开,没有血液,也没有骨头,这巨大的猪头ròu之花中心,藏着一只硕大的眼睛,正无奈的眨巴眨巴。
南美cha了一句:“哦,是东海莲人啊,传说都灭绝了的,居然逃不出破魂的眼睛。”
破魂放在东海莲人上的手离开以后,那朵ròu花便悄然凋败下来,眼睛也颓然合上,整个人倒地不起,只有微弱的呼吸起伏,显示其还没有一命呜呼。
据迪克说,在这个夜总会当中,破魂总共搜寻到了七个非人,包括两只最低级的沙尘鼠鬼,三只在此处工作的在野吸血鬼,一只短腰万年青和已经非常少见的东海莲人。奇怪的是,摄取了他们的能量过后,破魂者便悄然离去,没有赶尽杀绝之余,也没有按照其族类本身的习惯,将他们驱赶归去作为食仔。
这个时候,本来破魂已经走出了门的。迪克躲在大厅的出口处,大气不敢出,眼看可以逃过一劫,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吸血鬼算也不如天算,偏偏他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放了个屁。
这个生不逢时的屁带来的后果就是:发一声喊,他开始亡命狂奔,一直奔到了厨房,无处可躲,gān脆躲进了冰箱,这种愚蠢的躲避当然不奏效,因为立刻破魂就拉开了冰箱门,当胸一抓,迪克狂叫一声,往后瘫倒,结果身子一空,非常走运的掉进了这个空间dòng,而倒霉的是在另一个冰箱里冒出头来,却仍然招来了一顿打。
我陷入沉思:“破魂怎么会用这种办法收集能量?不太符合他们那种低调而彻底的风格啊,而且这样势必造成更大的非人定居恐慌,南美你的通行证生意会越来越好做呢。”
南美听到生意好做眼睛都笑弯了,也不顾自己其实同样也是破魂算计的目标之一种,而是还是大客户级别的,一旦抓住,可以好几年都躺在家里坐吃山空了。
遇到了破魂的问题,当然最好是去问江左司徒。带上南美一起,我也想看看能否从江左司徒身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背上小破,我们三个人吵吵嚷的准备出门,不过,门不见了。
在房间四周找了一圈,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原先是门的那个地方,变成了一堵实实在在的墙,上面还多了瓶壁花!装得跟真的似的!我想上前用我发达的四肢砸开墙来看看,被狐狸拦住了:“猪哥,这是法力非常高深的空间死结界。连我都破不了,你砸墙没用的。”
谁对我们下了这个结界?答案不言自明,要是以我善良的心思揣测,江左司徒一定是以此来保护我们和小破的安全,可是天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更值得怀疑的是他居心叵测。他越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一定要出去。
说到出去,吸血鬼迪克先生真是我们的福音使者,冰箱里有个空间dòng!他不冒出来谁会知道?我最多去找找浴缸马桶,辟尘多半会拆下水道。
接二连三跳进了冰箱,我最后回头看了迪克先生一眼,他被我们五花大绑在chuáng头,老狐狸把他摆成了一个对女侍应生应该很有诱惑力的姿势,要是真的有侍应生来的话,也许他今天晚上会有一段美好的艳遇呢。
扬手对苦瓜脸吸血鬼先生送去美好的祝福,我们关上了冰箱门,眼前先是一黑,然后,仿佛大幕徐徐拉开一般,一种湛蓝的水光将我们彻底包围了,这是哪里?是墨尔本水族公园吗?我们恍惚就站在那条处于巨大水族箱中间的夹道上,身前身后,水光泠泠,似流动似静止,温柔而寂静。屏住了呼吸,我听到南美轻轻说:“看头顶。”
头顶是一大方蓝色的幕,活动着无数跳跃的影子。像是在成群的野shòu在无qíng厮杀,又像是娶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穿街过市,那色彩变幻,影像穿梭,使我眼花缭乱,却看不出所以然。擦了擦眼睛,我想问南美这到底是什么,她却全神贯注的紧紧盯住,目不转睛,身体挺直,手指握成拳头,仿佛处于十分紧张的关头。转眼再看,连辟尘也是,那种凝重之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到底他们看到了什么呢?带着惊疑的心qíng,我再次抬头。
这一次,突兀之间,那蓝幕清晰了。纷乱图影消逝不见,代之出现的是一栋非常美丽的白色海边小楼,一条彩色石头的路从门边一直通向一个小小的码头,在那楼上的窗户边,有个美丽的金发女子向下探身出来,笑容如花,仿佛正在向谁大声说着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非常熟悉,那是江左司徒啊。他笔挺的站在不远处,张开双臂灿烂的微笑着,是在应和楼上女子的叮嘱吗?这是一副多么幸福的图画,可是,为什么是江左司徒呢?这是哪里?这个女子是谁呢?
一道霹雳般的电光闪过,劈散了我眼前的图像。千万条蓝色光线满眼帘疯狂窜动,我的眼睛都痛起来了,闭了闭眼,再看,另一副图画出现了。还是一样的小楼,一样的沙滩和海,一样的江左司徒站在那里,向楼上看着,可是他的脸上不复笑意,却充满不可掩饰的深深哀痛之色,那窗户后探身出来的,赫然是一个满脸皱纹,银发如雪的老妇人。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老妇人又是谁?那美丽的女子呢?为什么江左司徒的脸上,有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哀伤?
图像渐渐隐去,我才发觉自己的脖子酸得跟四月出头的杨梅一样,简直马上要掉下去了。我叫着辟尘:“过来给我按一下脖子,哇,好痛,我们看了多久啊。”
他一声不吭的过来,横着就是一记手刀,几乎把我的脖子从近似圆柱形变成扁平结构。
等我恢复过来,南美沉沉的说:“走吧。”没有更多的话,一马当先往更深的空间通道处走去。
我问辟尘:“你们看到什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过了半天,叹口气喃喃的说:“这次麻烦大了,这次麻烦可大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联合起来整我啊,明明知道我的好奇心比什么都qiáng,居然 一起装神弄鬼来玩我。天哪,我上哪里去找个老头乐来挠心里的痒痒啊?
没奈何,只好跟着继续走。水光泠泠,水光泠泠,抚摩着我们行走的身影,周围一切都笼罩在静谧的蓝色光芒里。我不期然想起小破,每当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那眼睛里闪现的颜色,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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