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喝多了做恶梦吧,我努力在满嘴饼gān中找出咀嚼的空间,跑到厨房去绞了一把湿毛巾,又跑回来盖在她额头上,希望可以在她的恶梦里制造出一场大雨,把不快乐的事qíng冲掉。她大概感觉到了,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哇,我不过是借毛巾给你用用罢了,不用把我也拖下水吧。但是她的眼泪不断的流出来,把脸上的红红白白冲出道道沟渠,显然脑子里正在经历什么非常伤心的事qíng。我索xing拿毛巾帮她擦脸:这个小妞化妆的时候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这哪里是张脸,分明是道石膏墙!刮掉两三层粘质,庐山真面目才得以大白天下,完全是一次微型的考古,而且古怪之处在于,她天然的模样俏丽娇美,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必要给自己糊一脸怪东西。她在睡梦中大概觉得自己脑袋为之一轻,松了口气,眼泪慢慢少了,但是又说起了梦话,轻轻的喊:“保罗,保罗,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摇摇头,老气横秋的嘟囔一句:“小女孩。”靠着沙发坐到地板上,仓廪实而打瞌睡,顿时就睡着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不吃饱,毋宁死的高度思想准备,第二天早上我被辟尘的惨叫声弄醒的时候,还是被吓得不轻。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饼gān桶倒是还被牢牢抱在我怀里,从上面的牙印判断,我一定是做梦的时候还在吃饼gān,而且还不慎咬到了金属开口。
在辟尘没有机会开始数落我以前,我拿起外套夺门而逃,心中涌起无限悲愤,要是被老婆赶出家门倒还算了,现在被一只混蛋犀牛~~~天杀的,我怎么当时就那么心软,没有把它卖到里约热内卢去抽油烟呢。
站在广州的大街上,阳光灿烂,四处都是人头,有辆车险险的擦过我身边,吓了我一跳之余,司机还不解恨的伸出头来瞪我,嘴巴蠕动,就口型判断,多半不是问我早饭吃的可好。我当即追上去,抓住车子后箱运气,硬是让两个轮胎空转了三五分钟,纹丝没有前进。司机转过头来看我,吓得脸都白了。我这才拍拍手走人。怎么说我也是一个高手,给食鬼者欺负一下就算了,反正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再轮,也轮不到一个的士司机登我鼻子上我脸啊。
出来一口小小的气,我心qíng愉快多了,chuī着口哨往四周一望,恰好望见南美二号在不远处,换了一身职业装,状甚娴淑,对我瞪着一双大眼,表qíng用四个字形容,叫做:我不相信。当然我清早无端端又看到她,遭遇之惨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叫做:有鬼上身。
大家相逢于尴尬,毕竟我还对她有一夜收留之恩,所以她先走过来,鼓起勇气问我:“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给我擦脸的人。”
以我的经验,女人是不可理喻的,所以我警惕的退后一步,以防她给我一耳光表示感谢,然后才答道:“是啊。”
她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gān笑一声:“找工作。”
她又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再问:“你想做什么?”
我看看自己已经松弛的六块腹肌,然后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学过的一切手艺,结合对广州劳动力市场的片面分析,最后的答案是:“什么都可以做。”
通常一个人说他什么都可以做,意思就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中国话就是这样好,明明面子里子都dàng然无存了,还能吼一嗓子当最后防护障。
结果我的坦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应。南美二号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大蓬车迪吧。也许他们会需要一个保安。
当天晚上九点,我就开始在大棚车上班,职位保安。事实上人家相当看得起我,还问过要不要当咨客,不过前提就是要讲英语,因为这里的外国客人比中国的多。可惜我虽然在各种各样的地方都住过,却各种各样的语言都不太jīng通,只好饮恨去看场子,守在门口对来来往往的客人点头哈腰。(学好一门外语多么重要,各位看故事的朋友一定要铭记在心)
这里果然非常之旺,特别是过了十一点之后,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人川流而来,在门口耸动,不时听到尖叫狂笑jiāo替起伏,不过无论什么样子的人,都穿得相当少。对此我毫无意见,因为正点女孩子穿少少衣服,乃是我的无上乐趣之一。
正文 第四章
?猎物者(4)
看来看去,我渐渐发现人群中出现了一些非人。挽着一个高挑美女刚刚走过我身边的萎缩男子,其实是一只缩地虫,它擅长偷盗,能够长时间不饮不食静伏不动,等待最佳的下手时机。一旦动手,动作极快,如果没有成功,就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谨慎和忍耐,是力量不足的人能够长久活下去的不二法宝,它得心应手。它也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走进门的一瞬间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我估计一秒钟后,那个女人就会发现自己的身边人不在了。
我身前两三米处,正在街边烧烤摊边等烧烤的那个年轻女人,眼睛颜色正不断发生变化,软红,流绿,乌蓝。麻金,我不由得大奇,参努!以影子为食,偶尔吃从不同空间里掉下来的异种生物,是光行的天敌,对空间的变化极为敏感。它不应该在人间出现的,软弱的人类如果影子被吃掉,很快就会因为jīng力离奇衰竭而死亡。我顾不得继续守门,走上前去盯住它。参努若无其事的吃一串羊ròu,对我微微一笑,神qíng很妩媚,一旋身,走过去了,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它轻轻说:“莫紧张,我出来散心而已,林子里好闷。”
要是参努能够爱上吃羊ròu串,光行一定高兴得要发疯。可惜我一时半会是找不出来光行了。它只能够在总部入口那种特设过的环境随意出入,现在不知道正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吃水果呢。
站在门口站到两点,酒吧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分贝数居然压过了音乐,穿透力惊人。接着群众哗然,我抢入内面,正遇上一个穿黑色紧身半透明的男人抱着头踉踉跄跄走出来,手指fèng间大股的鲜血奔涌不息,显然伤势不浅。我一把扯住他,拉到外面,找到他的头部止血点,以指尖贯穿实劲,给他止血,他已经神志模糊,昏昏沉沉的看着我,眼神呆滞。我叹了口气,把他丢进一架出租车,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他运气好,遇到一个守门的小弟是猎人,而且治疗修复程度在五科里最好,否则今天当场就挂了。
送走那个男人,我仍然转入酒吧。一切已经回复平常,歌狂舞烈,纷乱回旋,但是我知道在某个角落里,有一种普通人类无法识别的危险。刚才那个人受的伤,并非普通的刀或酒瓶可以造成的,那是ròu质的犀利物体所刺出的极细微小口子,ròu眼甚至都无法看见,却可以造成不可思议的喷泉状大量流血,我慢慢在乱舞的人群中穿行,分辨着无数香水,酒味,人体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当中,有一根怪异的引线,清晰的存在于空气之中。突然我的肩被人重重一带。我一惊,立刻侧身滑开,正想反戈,却发现领班臭着一张脸怨天尤人的给我白眼:“去做事!给你工资让你跳舞的吗,快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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