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偷袭那人见秋长风倒地,毫不犹豫地向秋长风将要滚去的方向掷出黑丸,轰轰的响声不绝,激起了一地尘土和落雪。可偷袭那人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他判断错了秋长风躲避的方向。
在秋长风面前,除了张定边那等人物,抢不到先机就已输了,更何况是失误呢?
偷袭那人明白不妙,手腕再扬,立即在自己身前布下了三道防御,火尽薪传、火毒和火烛天。
然后,他倏然而化——化作了一股火烟,就要逃遁。
那人无疑是伊贺部的高手,只有伊贺部的高手才会将火器运用得那么jīng熟,在片刻间连施伊贺部的三大杀招。
火尽薪传是阻挡敌人来自地面的进攻,火毒更是布在空气中,可阻挡对手破空冲来,火烛天可以燃烧起数丈高的火焰,这三大杀招把秋长风所有进攻的可能都扼杀了。
那人从未有过如此慎重的时候,三大杀招连施,只为了阻挡对手的进攻,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他化烟一遁就是三丈,可他没有留意,有道光亮连穿三道屏障,在烟中陡然一亮后,又飞回到秋长风手上。
这时才有锦瑟清音响起。
秋长风已收刀。他透过冲天的火光向着那逃遁的身影道:“伊贺火腾,你输了。”他虽未见过伊贺火腾,但是他想到,在汉王军营中的刺客有三个,眼下只有伊贺火腾才可能赶到这里。
那人想不到自己被秋长风轻易地揭穿了身份。这时,他已经逃到了十丈开外,闻言,身形停顿了一下,只感觉有冰冷的锋锐从头到背一划而过,恍然间觉得再逃就有着说不出的可笑。
那一刻,伊贺火腾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刀出落花影,刀回人双分。’听闻这本是数十年前,高手蓝落花的绝招。”他念头从此中止,然后人就分成了两半——左右两半,缓缓地倒了下去。
鲜血喷涌,染红了苍白的雪。火还在烧,天地间仿佛布满了鲜红的血。
锦瑟刀已隐,根本没沾任何血迹。秋长风的锦瑟刀飞旋而出将伊贺火腾斩成两半后,脸上没有丝毫自得,反倒带了分惊惧。
方才虽惊险,可那不过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但他从如瑶明月的话中得到了让人震撼的消息,他若真是猜测无误的话,眼下的大明朝应该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朱棣准备宣布决定的时候,有了那么一刻的犹豫。他其实早就想立朱高煦为太子,因为他从二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个念头在浦子口有过,靖难后亦有过。但因为种种缘由,让他不能下定这个决心。他知道这个改变不但惊人,甚至会关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可此时,见到朱高煦惨白的脸、染血的嘴唇、断了的手腕,朱棣心中忍不住地激dàng,嗄声道:“煦儿,父皇决定……”
朱高煦见到父亲那许久以来未曾有过的神色,眼中蓦地闪过一分异样。
就在这时,帐帘掀起,一人带着风雪踉跄地冲进来道:“父皇!”
朱棣一怔。他不用回头就听出是太子朱高炽冲了进来。朱棣恢复了平静的脸色,淡漠道:“何事?”
朱高炽肥胖的脸上带了些汗珠,他顾不得擦拭,急声道:“我听说二弟被人行刺,伤得不轻……好像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瞥见父亲木然的脸,朱高炽道:“孩儿找来了郑大人……”
朱棣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略带喜意道:“不错,郑和数下西洋,对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了解,他说不定会解这毒。郑和呢?”
有一人轻声道:“臣在。”
朱棣霍然转身,见一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帐边一角。那人穿的竟是寻常百姓的服饰,看起来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有些不同的就是他颌下无须,双眸如海,那双眼眸中不知藏了多少玄机和秘密。
那人就是郑和——数下西洋、扬名海上的郑和——一个海一样的人,传闻中神秘壮阔,乍一看谦逊平和,就算在君临天下的朱棣面前,亦是不卑不亢,可也不失礼数。
朱棣有些不解,皱眉道:“郑和,朕不是让你出海剿清捧火会的余孽吗?”
众人听了并不意外。如今捧火会和东瀛勾结在一起,朱棣要攻打东瀛,那么先剪除东瀛的羽翼无疑是个好方法。可让众人意外的是,谁都不知道郑和是何时接的命令。
纪纲在一旁想到了这些,难免心中讪讪,很不是滋味。他是天子的亲信,但感觉最近的日子里,益发地不了解朱棣的心意。
郑和平静地回道:“圣上,臣发现了一些异常,想对圣上禀告。”
众人均知郑和素来言不轻发,不由得心中凛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qíng。朱棣并不急于追问,皱眉道:“煦儿中的毒……你看看。”
郑和上前一步,目光却落在纪纲身上。纪纲立即明白过来,呈上一把似剑长刀道:“毒下在刀上。刺客已死……”顿了片刻,声调略为不自然地道:“是服毒自杀。”
汉王遇刺断手,身中怪毒,事关重大,纪纲当然不敢怠慢行事。纪纲虽查不出汉王所中何毒,但显然第一时间要保留凶器、审查刺客。只是那刺客袭击汉王时,已被汉王重创,又被秋长风击倒,自知不能幸免,悄然醒转后,不待纪纲审讯,竟服毒自尽了。纪纲没有想到刺客会这般,自知失职,难免心中惴惴不安。可纪纲深知郑和绝非等闲之辈,所以不敢有半分隐瞒,只怕引发更多的问题。
郑和似乎并未多想,伸手接过那把长刀,只是用鼻子闻了闻,立即道:“毒是‘逝者’……”目光落在汉王的手腕上,脸色微变,低声道:“还有‘如斯’。”
朱棣不懂郑和在说什么,只是问道:“怎么救?”
郑和皱眉,突然伸手拿住汉王的手腕,解开了汉王手腕的绷带。汉王猝不及防,轻呼了一声,额头上的汗水就冒了出来,神色极为痛楚。众人错愕。一旁的太医急道:“郑大人,汉王的伤口早就被妥善包扎了。你这样一来,只能加重他的伤势……”太医还想阻止,可瞥见朱棣面沉似水,竟不敢再说下去。
郑和不理御医,解开了绷带,目光一闪,吩咐道:“取白醋、棉絮来。”他言语平和,自有威严。片刻后,所需之物即到。郑和用棉絮沾了白醋,竟开始擦拭汉王的伤口。
御医见状,大急道:“郑大人,你做什么?”他虽胆怯,但身为医者,当然明白,白醋不能止血,反倒会洗破伤口。如今汉王数次吐血,伤口处好不容易结痂,郑和这般做法,无疑会伤上加伤。
郑和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继续擦拭,一边缓缓道:“东瀛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因此很多忍术、毒物都会起个风雅的名字。‘逝者’、‘如斯’两物就是取自论语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句。这两物留在伤口处,不显毒xing,若不用白醋清理gān净,就会激发人体的心血,让人昼夜吐血不停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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