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秋长风苦涩道:“在塔亭我虽救了你,但我没有和你相认,因为我是锦衣卫……而你……”
“而我那时候是恨锦衣卫的。”叶雨荷凄然道,“可你真傻,你当时若说出真相,我怎么会恨你?”心中暗想,若和秋长风那时候就相认,怎会有后来的波折。
秋长风摇摇头道:“你说的也是一个原因,但我不和你相认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因为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叶雨荷心中一颤,讶然道:“为什么这么说?”
秋长风的眼中又有了复杂的深意,沉默片刻道:“这个缘由我还不能告诉你。雨荷,我有很多事qíng瞒着你,也有很多事qíng,甚至我死都不能对你透漏太多,我只希望你能谅解。”
叶雨荷望着秋长风,带着似解非解的表qíng。
秋长风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也一定要认真听……”见叶雨荷轻咬红唇,缓缓点头,秋长风用了更低的声音,“所有的一切终究要结束,我会、我也能让我们摆脱这场风波,我一直在努力,从没有放弃。”
叶雨荷咀嚼着秋长风所说的每个字,心中却是茫然的。
她身在局中,根本对成功不抱太多的希望,秋长风为何会做出这种肯定?
秋长风望着叶雨荷的表qíng,长舒一口气,叹息道:“你还不信我的。因此我说,方才你说可跟我一起走刀山,我信你会为我死,但那只是你的感觉,却不是信任,那完全是两回事。你不信任我能做到一些事qíng,因此你做出的事qíng和我预期的会有天壤之别,很多事qíng绝不能感qíng用事。”
叶雨荷心中颤抖,实在不能分辨秋长风是在安慰她的心,还是真的有能力再创奇迹。可望见秋长风的失落不由得心悸,握紧秋长风的手急道:“长风,我保证,从这一刻起,我绝对信你。你也要信我!”
秋长风凝望着叶雨荷的秀眸,许久许久才缓缓点头道:“我信你,我告诉你一件事……很多事qíng,本来我也事先无法预测,但我现在对所有的一切都已了然。据我推测……很快……脱欢就要找我,他会让我做一件事。”
叶雨荷无法明白秋长风怎么做出这种推测,但她知道,秋长风肯定比她明白。
“我一定要去做那件事……我也一直在等着做那件事,我只怕……汉王……”秋长风目光闪烁,轻搂叶雨荷的腰身,几乎贴在她耳边,“不过我会随机应变,甚至假装不愿。但就算我假意不想去做,他们也会bī我去做,他们多半会用你来要挟我。”
叶雨荷蹙起娥眉,根本不知秋长风说的究竟是什么事qíng,但她没有去问。她知道依秋长风的xing格,该说的一定会说,不该说的,死也不会泄露。感觉到秋长风唇边的热,心惊的时候竟也有些发热。“长风,我早说过,一直是我在拖累你……”
秋长风轻声道:“你错了,你没有拖累我,其实……你一直在帮我。现在我只请你再帮我一件事。”
叶雨荷扭头过去,唇角轻擦秋长风的唇边,一颗心跳得山崩般剧烈。“你说,十件百件我也会去做。”
“不是十件百件,只是一件。雨荷,你一定要记住我方才和你说的每句话,绝对信任我,信任到毫不犹豫地去做我让你做的这件事。”
叶雨荷和秋长风已呼吸可闻,看不到秋长风的表qíng,但感觉到秋长风前所未有的凝重,咬牙道:“我一定会信任你,毫不犹豫地做你吩咐的事。”
秋长风长舒一口气,似放心又似欣慰,低声说了一句让叶雨荷惊心动魄、难以相信的话来:“也先绝不会让我参与金龙诀的改命,但你会有机会去见金龙诀改命。你不要想着许愿,而是要想方设法——毁了金龙诀!”
“秋长风究竟信不信得过?”脱欢在金帐中突然问出了这句话,这次他问的对象却是朱高煦。
朱高煦立在金帐内,冷酷如昔——甚至比昔日看起来还冷酷。
脱欢面对朱高煦的时候,不知为何,只感觉朱高煦一日比一日看起来深沉,今日见了,甚至对朱高煦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朱高煦闻言,默然许久,道:“太师自有定论,何必问我?”
脱欢黑须更亮,目光更寒,又道:“这件事,我始终不放心他去做。”他和朱高煦已经谈论好一会儿了,知道朱高煦会明白他的意思。
朱高煦反问道:“太师决定如何去做?”
脱欢缓缓道:“本太师觉得,若由你去见那个人……似乎也可以。”他一直保持神秘,竟绝口不提那人之名。
朱高煦竟然听懂了,立即摇头道:“不行。”
脱欢目光益冷,重复道:“不行?你不愿意?”
朱高煦沉默很久才道:“不是我不愿,是我根本不可能做到。我和他一直没有什么jiāoqíng,这世上若还有一人有办法让他启动金龙诀的话,肯定是秋长风。”
一旁的孔承仁冷笑道:“那也不一定。”
朱高煦斜睨孔承仁,冷漠道:“不一定?你们囚禁他已很多时日,现在还不是一无所获?你们让他死容易,但让他做你们想要的事qíng,难比登天!”
孔承仁哑口无言,也先在一旁皱起眉头亦无言语。脱欢沉默良久,这才赞同道:“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本太师想了许久,也感觉唯有秋长风才能完成此事。”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找秋长风来了……”
若非秋长风还在搂着叶雨荷的腰身,她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叶雨荷本感觉秋长风过于慎重,也不认可他的说法。她为秋长风甚至可以赴死,她怎么会不信任秋长风,她还有什么事qíng,需秋长风这般吩咐才能毫无犹豫地去做?
可她还是错判了秋长风,只因为秋长风考虑的每件事,的确有他忧虑的前提。
叶雨荷可为秋长风去死,但她怎么可能听从秋长风的话,毁了金龙诀?
他们历尽艰辛磨难,波折反复,不就是要等金龙诀改命——改了秋长风的必死之命!这已经是叶雨荷生命中所有的意义所在,可秋长风在这种时候居然让叶雨荷不顾一切毁了金龙诀?
叶雨荷周身战栗,只感觉脸上时冷时热,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抬头望向秋长风道:“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秋长风突然低头下去,用失色却火热的双唇封住了叶雨荷下面的话。
叶雨荷刹那间周身如火,只感觉天崩地裂般迷失在那喷薄而出的炽热中。
她没有拒绝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秋长风的厚背,只盼三生轮回,从此永寂。
可三生如梦,轮回亦如梦。
那个刹那梦幻的短暂甚至不如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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