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当初姚广孝虽然行踪隐蔽但仍然难逃忍者的伏击,无疑是有人泄露了行踪。泄露姚广孝行踪的人多半没有死,而那时候在场没死的人只有几个,叶雨荷没有怀疑姚三思,但也没有去想卫铁衣。卫铁衣下落不明,叶雨荷只以为他死了,可他居然能混到瓦剌军营,不言而喻,当初是卫铁衣泄露了众人的行踪,卫铁衣竟然是也先安cha在大明军中的jian细。而也先一直不慌不忙,显然早吩咐卫铁衣前来,一直在等着最佳逃走的机会。
一念及此,叶雨荷心中绞痛,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想到这点?
一旁有人道:“你怎么不知好歹,秋千户若不拉你,你已经死了。”
叶雨荷回头望去,见到说话的人是皮笑,皮笑身旁站着两人,却是沈密藏和如瑶明月,心中大为诧异。她当然认识皮笑和沈密藏,可沈密藏不是来捉秋长风的吗,为何会和秋长风在一起?
她心中困惑重重,一时间反倒忘记了身处险境。
秋长风道:“她不是不知好歹,而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换得大伙的生。”
叶雨荷心中微暖,暗想无论如何,秋长风始终明白自己的用心,涩然道:“可是现在,我们完了。”
也先似乎听到叶雨荷所言,dòng外狂笑道:“秋长风,你们完了,你们真以为可以仗着这石dòng躲一辈子?”
火光暗影处,那一刹不知有多少瓦剌军人影闪动,早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秋长风一帮人就算会飞,只怕也会被she下来。
也先又叫道:“沈密藏,我知道你也在的,是不是?没有你,秋长风怎么可能脱困杀了龙骑?”
沈密藏皱了下眉头,藏身在暗影中,沉吟不语。
也先目光闪烁,冷冷道:“沈密藏,你是来救秋长风的,这么说……秋长风并没有背叛朝廷?”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叶雨荷见到沈密藏时,心中虽有个模糊的想法,但听也先说出,忍不住心头狂震,再看秋长风的目光,已大不相同。
秋长风不望叶雨荷,只是和沈密藏jiāo换下眼色,突然扬声道:“不错,沈大人也在这里,你若是聪明的,就莫要轻举妄动,以防误伤了沈大人,挑起瓦剌、大明的纷争。”
火光下,也先的脸色蓦地变得有些诡异,他只是问道:“沈密藏,太师诚心对你,但你却对不起太师的。”他在dòng外只见到dòng内幽暗,根本看不清dòng中的qíng形,亦对自己的推测难以肯定。
沈密藏保持沉默,秋长风笑道:“是呀,你若见到沈密藏,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好。”
也先沉默下来,他一直未听到沈密藏出声,因此不敢肯定沈密藏是否参与此事。他本有定论的,但听秋长风这么说反倒又狐疑起来,沈密藏是否活着极为关键,他若不确认,实在寝食难安。
眼珠转了转又叫道:“如瑶明月,你当然也在。沈大人不想说话,你也不想说话吗?”
如瑶明月心思飞转,娇声道:“沈大人他……嘿嘿,他和你无话可说的。我呢,亦是一样。”
朱高煦、叶雨荷都是目光转动,从众人身上掠过去,似明白,亦似不解。
秋长风突然道:“也先,夕照还在我们手上,你不想要了吗?”
也先又是大笑,然后剧烈地咳,他正在想着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但心中热血阵涌,让他实在难以集中jīng力,“我当然会要,但你不会就这么给我,是不是?我若派人硬攻,你宁可毁了夕照,是不是?”
秋长风斩钉截铁道:“是!”
也先喘息道:“可夕照在朱高煦的手上,决定权并不在你手上。”声音更大,“汉王,你当然不会为了秋长风他们毁了我们的盟誓,对不对?你若带夕照出来给我,我保证……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事到如今,秋长风、叶雨荷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了作用,是不是?”
众人微震,均望向了一直沉默的朱高煦。
朱高煦冰山般耸立,默然许久,扬声道:“也先,你让我先想一想。”
也先又笑,前仰后合道:“好,你想,只是希望你莫要想太长的时间。我实在等不了太久,一个时辰,只给你一个时辰的功夫,只要你带着夕照出来,你我盟誓照旧,不然的话,我也难保不狂xing大发,玉石俱焚!”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眉头皱如山川,似乎也在吃力想着什么。转瞬又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暗夜中如夜枭鸣叫,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疯狂之意。
冷风呼啸,寒鸦冷笑。
孔承仁、三戒大师进入明军军营的时候已镇定了下来,他们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见一个明军的指挥使,甚至有些屈才的感觉,根本用不着如此紧张。
二人前来,明军倒并未刁难,径直将他们领到了帐内,请他们坐下,然后奉上一杯清茶。
茶水香喷喷、绿油油的,孔承仁虽有些口gān,但终究未喝下去。三戒大师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地转,不知是否和孔承仁一样的想法,只是舔舔嘴唇,不停地捻着胸前的佛珠。
不多时,帐外有人笑道:“有劳两位久候了。”
话到帘掀,竟有香风飘过,一人带着几个兵将走进帐中,大马金刀地坐下道:“脱欢太师让你俩来,要对本指挥使说什么?”
孔承仁一见那人忍不住一怔。那人中等身材,走进来的时候竟带着股香气,若是个瞎子,多半会闻出那人是个美人。可那人却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肤色黝黑如炭,眉端炸起,如同隶书的败笔。
偏偏那人好像对自己的眉毛颇为欣赏,说话时还用手指弄了几下,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孔承仁不想堂堂宣德卫指挥使竟这般模样,半晌才道:“这位就是朱大人?”
那人哈哈一笑,看了下四周的兵将,故作幽默道:“我不是朱勇,谁会是呢?”
众兵将都笑,有个颇为秀气的将领叱道:“指挥使问你们话呢,怎么不答?”那人声音尖细如同女人,离朱勇颇近,看起来恨不得贴在朱勇身上。
孔承仁见对方无礼,非但没有恼怒,心中反倒有些喜意。他毕竟很有几分眼力,这朱勇不但狂妄,看起来还有断袖之癖,心道若明军都是这种角色,不愁太师大事不成的。
一想到这里反倒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道:“朱指挥使,还不知你兴兵入瓦剌境内,所为何来?”
朱勇败笔的隶眉皱成了楷书,傲慢道:“你们没看到本指挥使的信吗?”
孔承仁益发的平静,道:“看到了,可恕在下愚昧,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如何肯定姚……贵国的上师在瓦剌呢?”
朱勇益发的狂傲,嘿然一笑道:“前些日子本指挥使在林中打猎,突然she到一只大雁,那大雁的脚上绑着帛书,上面说我大明上师就在脱欢太师手上,因此来讨!”
孔承仁一听,总感觉这话好像耳熟,微微一笑道:“指挥使大人把苏武鸿雁传书的故事搬过来,并不见高明了。”他本对此行有些担心,但见朱勇不过莽夫一个,反倒放松下来。他孔承仁无论如何对付一个莽夫还是有办法的。更让他好笑的是,这个粗鲁的指挥使竟然把汉昭帝骗匈奴单于的典故原样照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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