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童年的最高峰的大半山腰上,远眺着前方鳞次栉比的房屋,那是我的童年的归处。
第35章 忆冬雪(三)
关于麻雀,我知道有一种众所周知的在雪地里捕捉这种麻褐色小鸟的方法,下过雪之后的两三天,积雪还没化,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拿出准备好的筐子、树枝、线、谷子面包屑之类的鸟食,把线系在树枝上,用树枝撑起筐子,筐子下撒上鸟食,然后捕鸟人牵着绳子远远地躲起来查看,等麻雀到筐子下吃食物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一拉绳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才能成功捉到麻雀这种狡猾机灵的鸟类。
然而,我从来没有实施过这一方法。
记忆里童年的冬天仿佛是温暖的,那时候还是不怕脏、不怕累、不怕热,我记得不知从哪看到过一句话,“当你怕脏、怕累、怕冷、怕热、怕疼的时候,你的童年就结束了”,每当夜深人静怀念往昔的深夜或者金色的huáng昏与蓝色的清晨,当我想起这句话时,都会一次次确认童年的一去不返。就像《青chūn之歌》唱的那样,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美丽小鸟一去无影踪,我的童年小鸟一样不回来。
那边的山不像四川的山,四川的山似乎到处都铺满了绿色,深的绿、浅的绿,各式各样的绿,绿得让人眼花缭乱。新疆的山却和四川的相反,几乎都是光秃秃的,除了那些临近水源的山上星罗棋布着原始森林般郁郁葱葱的树林,其他的山都是huáng色的,深的huáng、浅的huáng,五颜六色的huáng,以及夹杂着黑色、红色、绿色等许多其他的颜色,就像打翻了的画家的调色盘,虽然山上无树,但是依旧绚烂多彩,就像是披着艾德莱斯绸的西域姑娘,神秘而美丽动人。
冬天下雪时,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最是làng漫无边,那一望无际的山川,延伸向远方的公路,匍匐在大地之上的房屋,肆意生长得奇形怪状的榆树,晴天里叽叽喳喳的麻雀,乌黑的七号矿井上乌黑的运煤传输带和调度塔,都在茫茫大雪之中沉睡,天地间惟有簌簌的落雪声,屋内砖块和泥砌起来的炉膛中,黑色的煤炭正火红发烫,释放着从远古时代积存下来的能量,温暖躲在砖墙之后的人们。
雪停天空放晴以后,空气都仿佛冻得开裂,耳朵里时时传来悉悉梭梭的某种物体的断裂声,孩子们滑雪时嘻嘻哈哈的笑声钻进这fèng隙里,雪后的天地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寒风chuī过gān枯的树枝间,冻得发脆的枝丫互相撞击,发出的声音冷冷的,乘着风能到达很远的地方。只剩下枝丫间的雪被风chuī落,散在半空里。
那时的农村不像现在,家家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童年的厕所的惨状是令人无法忘记的,它破烂不堪摇摇yù坠的样子和空气里的氨水味道对大脑的冲击深远而持久,而且距离住的地方很远。我还记得,有一次深夜突然就想进行五谷轮回之道,但是场地太远,我不可能把熟睡的父母叫醒就为了陪我去一趟厕所。
于是,一个孩子偷偷打开门,裹紧身上的棉袄,趿着棉拖鞋,蹚着半掌厚的积雪,乘着雪色跑到垃圾箱边蹲下,做贼似的。
过程是漫长的,寒风冻得他的两个屁股蛋变成了冰屁股蛋,他转头四处看着,周围房屋黑黑的,雪是蓝色的,他又抬头望了眼天上,那漫天星辰散落天幕,他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银河”,从此,这一眼便深深篆刻在记忆深处,岁月的罡风也无法撼动分毫。
第36章 那朵沙中的花(十二)
点开手机联系人列表,上上下下滑动了五六轮,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留下了三个号码,其余的都删掉。gān完这件事,他翻了身,侧着蜷缩起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是被煎jī蛋的香气勾引醒的,换了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什么异样。他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才七点。他平时除了上课都是要睡到九点多的,肚子不争气地闹了起来,他想起昨天在饭店就没怎么吃,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被煎jī蛋的香味弄醒了。
朝着香味的源头走去,陈梓南隔着餐桌,看到一个人围着围裙站在炉子前,手法娴熟地把煎好的jī蛋铲进一旁的盘子里。
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穿围裙的人就转过了身,只见高晓晟右手拿着锅铲,左手绕到身后去解围腰的系带。
陈梓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呦~陈哥起来啦?我还想等会儿去叫你呢~”
陈梓南沉浸在田螺少年给他带来的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当高晓晟端着两盘煎jī蛋走到餐桌对面的时候,他才二百五似的冲着他伸出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高晓晟脸上的笑瞬间就跟向阳开的葵花一样灿烂,尾巴都快翘上了天,说:“嘿嘿嘿~~过奖过奖~”
说着他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转身回到厨房,手里还多出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下热牛奶,他又打开餐桌旁的冰箱门,取出了一袋子切片面包。
陈梓南也没傻站着,他走到厨房里,拿了两双筷子,摆在盘子沿儿上,然后毫不客气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等高晓晟也坐下之后,他看着面前的牛奶面包和jī蛋,先吃了一大口面包,还没咽完又扯了一大块jī蛋,最后一口热牛奶把两者冲下肚的瞬间他感动得都快泪流满面了。
上天待我不薄,赐给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啊~~
两人láng吞虎咽吃完早餐,又争着抢着要去收拾碗筷,几番争执之下,决定两个人一起去洗。这盘子洗得天昏地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陈梓南的衣服湿了大半,高晓晟的裤子湿了半截,地板上到处都是水和脚印。俩二货看着一片láng藉的厨房,又看了看对方湿透的衣服,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笑完了又默默地抡起拖把,拎着抹布,开始清扫“犯罪现场”,后来又去换衣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陈梓南压低了帽檐,眯着眼睛躲避清晨耀眼的阳光,他突然很后悔刚才胡闹了那么久,如果早点出来的话,这会儿就不用忍受阳光的bào击。
看了眼走在一旁享受日光浴的高晓晟,他有点无语,看来这小子的肤色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昨天说配钥匙的地方在哪呢?”
“北公园的后面~”
公园?
“哈!那正好了,等会儿弄了钥匙,去公园玩玩吧!”反正回去也没意思,不如就在外面逛逛,正好也能和他培养一下亲qíng。
“好啊~陈哥请客?”高晓晟一脸猥琐的笑着,眼睛里闪着的光像是看到了自动提款机一样。
“行啊!”陈梓南拍拍胸脯,心想罗锦文的钱不能动,他还是用自己的存款比较好。想到这里,一大早的好心qíng就这样突然添上了黑点。
第37章 那朵沙中的花(十三)
路上行人不怎么多,陈梓南很奇怪,虽然是暑假,但是都快十点了,街上的人怎么还是这么少?地广人稀?这也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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