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恨成渊,恶戾生焉(下)
有人纵火蓄意报复。
祁渊猛的坐起来,爬到窗口张望,院外几个人扔下火把跑了,为首的就是那黑胖男人。
“妈的,真他妈的王八蛋。”
祁煊揉着眼睛醒过来,看见周围火光四起黑烟浓烈,吓得叫出声儿来,转眼看见他哥还在,又放了心,松了口气。
此时火势蔓延过来,火舌舔进窗口,把屋里的帘子都给烧着了,本就蛀空了不结实的房梁被烧得噼啪作响,能听见快要断裂的咔咔声,满屋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来,快过来!”祁渊大声叫他,祁煊爬下chuáng光着脚丫跌跌撞撞跑过去,祁渊端起墙角的水盆劈头盖脸给祁煊浇了个透心凉,扯过chuáng上薄被涮湿了,全裹在弟弟身上,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一把扛到肩上就冲了出去。
外边的火势比里屋更凶猛,倒出是烧塌了的房梁,祁渊把弟弟从肩头放下来,紧紧护在怀里往外拖。
却不料轰隆一声巨响,一根粗房梁燃着猖狂火焰倒下来,祁渊带着弟弟本就逃不快,这一房梁塌下来刚好照着两人劈头砸下来。
哗啦一声巨响,乌烟瘴气,祁渊狠狠摔了出去,摔在地上眼睛发花,挣扎半天才看清东西,却听见祁煊在不远处大声哭喊着:“哥哥!疼!”
祁渊心里猛颤,挣扎爬起来不顾一切跑过去,祁煊被压在那燃着火焰的房梁底下,薄被上的水在一点点被烤gān,再过一会儿就能连着里面的小孩儿一起烧成灰烬,祁煊哭着朝这边伸出手:“哥哥救我,哥哥!我害怕!”
祁渊跪在弟弟面前,使劲把他往外拖,可那房梁被卡住,一寸也不动。
“哥哥……哥哥救我……”祁煊害怕得什么也不会做,就只知道抱着祁渊的胳膊大哭,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别怕,我在呢。”祁渊趴到地面上从房梁fèng里伸手摸摸他脸,“祁煊,听好了,等会能动了,一定最快最快爬出来。”
“嗯嗯……”祁煊抹抹眼泪,听话地安静下来。
祁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紧攥的拳头松开来,站起身弓下腰,双手就那么直接扒在了尽燃着炽热火焰的木梁上,用尽全力向上抬。
火焰舔舐着他的双手,发出滋滋烧灼的焦响,一股焦糊气味弥漫,祁渊痛苦得表qíng狰狞可怖,仍旧不松手,任自己双手被烧得焦血横流,整个小臂青筋毕露,那沉重房梁竟缓缓被他抬起来。
“祁煊!快出来!快走啊!”
祁煊身上一松,从开始燃烧的薄被里钻出来,飞快爬出来,刚刚爬出来,祁渊霎时扔了房梁,抱起祁煊跳过几道烧的噼啪作响的木柜木梁,冲出了院子。
那小破家烧成一团火球,塌了。
祁渊慌忙翻看弟弟全身上下,没有烧痕,没有划伤,这才放了心。祁煊惊魂未定,又看着自己住的地方毁成灰烬,抿了抿嘴,委屈地扑进哥哥怀里,“哥哥……我怕……”
祁渊搂着他安慰,“不怕,没事。”
“我们怎么办……”
“先离开这。”
祁煊吸了吸鼻子要去拉哥哥的手,祁渊像被针扎一样抽开了。
祁煊吓了一跳,发觉自己手上沾了几滴黑红的血,再看哥哥的手,两手直到小臂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皮ròu没有一处好地方。
“哥哥你的手……”祁煊吓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重的伤。
祁渊表qíng冷漠,用胳膊推着祁煊离开,淡淡道,“不严重,很快就好。”
“可是流了好多血……”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祁渊推了推他,回头狠狠望了一眼那仍旧冒着红光的小破屋,催促着弟弟走了。
在溪边,祁渊蹲在岸上洗手,冰冷的溪水冲刷着双手的脓血,痛入骨髓,祁渊咬牙忍着,洗到最后竟笑出声来。
祁煊乖乖坐在一边悄悄看着,看着哥哥复杂的表qíng,爬到他身边,小声哽咽道,“哥哥,对不起……”
“不怪你,和你有什么关系。”祁渊甩了手上洗不净的血珠,用撕成一条一条的里衣当绷带,缠在已经溃烂的双手上包裹起来。
“是他们的错。”
夜里太冷,祁渊脱了衣服给弟弟裹上,找了处避风的墙角,疲惫地靠在里面,抱着弟弟休息。
祁渊早就累了,身子不舒服,感觉有些发冷,上下眼皮快重得分不开,靠在墙角睡过去。
祁煊裹着哥哥的衣裳爬过去,钻进他怀里,分开两腿面对着哥哥趴在他身上,搂着脖颈,窝在哥哥颈窝里。哥哥的体温暖着冰凉的小脸,祁煊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一路掉到衣裳里。
“不哭了。”祁渊半睁开眼,抬手抹掉小脸儿上的泪珠子,“你是男孩,不能总哭。”
“对不起哥哥……”祁煊依赖地蹭着他,紧紧抱着他。小手轻轻扶着祁渊缠着绷带的手,低头chuī了chuī,希望这样哥哥就能不疼了。
“没事,”祁渊忍痛揉了揉他头,“你好好的就行。”
第二天,两人是被嘈杂声吵醒的。
祁渊朦胧间刚刚睁开眼,就感到身上猛的一轻,身上趴着的小孩被人一把拽走了。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抓着手脚乱扑腾的祁煊,祁渊缓缓站起来,摸上后腰的柴刀,冷冷看着那两人。
“哥哥!唔……”祁煊刚要叫喊就被捂了嘴。
一个yīn阳怪气的中年男人从两个壮汉身后走出来,这男人yīn柔得很,梳着小辫,嘴唇染得鲜红,举手投足间十足的媚态。
男人看了眼被押着的祁煊,翘着兰花指捏了捏小孩儿的脸,惊讶笑道,“哎呦,宝贝,你可真秀气,嫩得很。”
“别拿你的脏手摸我弟弟。”祁渊举起柴刀指着那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抢孩子?”
“啧啧啧。”男人推了他的刀尖,撮着嘴啧啧感叹,“哪能呀,我们南云楼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南云楼?!”祁渊脸色铁青,“那个养男孩的娼馆?”
“这不嘛。”男人笑笑,从衣袖里拿出张纸竖在祁渊面前。
字还没看清,就看见了上面清晰的红指印。
“你们爹,把这孩子卖给我们了,十两银子呢,果真值这个价啊。”
“爹个屁!他配吗?!”祁渊举着柴刀怒道,“把人还我,这是我弟弟,不是他儿子!”
“还你?那谁还我银子呀。”男人轻蔑翻了个白眼,“你能还吗?你要能接客也行啊。”
祁渊朝那两个大汉扑过去,那两人是南云楼护院,都是练家子,一把抓住祁渊手腕,用力一攥,攥得腕骨咔咔直响,柴刀掉在地上,一个壮汉把祁渊按在地上,询问地看向那yīn柔男人。
“哎呦,真是个好哥哥。”男人缓缓蹲下身,微扬着嘴角道,“这样吧,不还银子就ròu偿,断截手指就放你弟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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