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_山人道闲【完结】(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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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把碗拿来。”

  许延把碗递他的手里,谢临泽拿起瓷勺搅了搅,也学着对方的动作喂到他嘴边。

  头顶挂着的无数五颜六色的灯笼,周围人影熙攘穿梭,化为细碎而又朦胧的光影,只有眼前人真真切切的存在。

  许延看着对方的面容,咽下伸在面前勺子里的粥,两个人之间一片静谧,谢临泽乐此不疲地喂他一口一口喝完腊八粥。

  放下空碗,他们继续向前走,经过酒肆时男人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许延自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举动,拉住对方的手,驻下脚步,对摊主指了指石案上的酒。

  用陶土做的小酒罐送到谢临泽手里时,他还有些纳闷,“你怎么让我喝酒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这个许久滴酒未沾的酒鬼皇帝并没有多想,迫不及待仰头灌了一口气,尝到味道后,果然如此地拉长了声音,“原来是米酒啊……”

  许延面上浮现一丝浅笑:“怎么?喝不下?”

  谢临泽生怕对方来抢一样,把酒罐往怀里一塞,“不,只要有酒味我就满足了!”

  谁知对方听了这话反而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把酒罐夺了去,“是吗?”

  “不是吧?只是米酒而已又不会问题的……”谢临泽立刻要抢回来,许延飞快地仰头喝了一口,低下头对上男人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住了声音,缠着他的舌尖,将酸甜的米酒哺给对方。

  谢临泽顿时安静了。

  两个人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河畔,四下漆黑朦胧。

  半晌许延才松开他,吐息炽热,“有酒味吗?”

  谢临泽心跳如擂,嘴角还有来不及吞咽的酒液,被对方伸手抹了。

  河对岸有人在嘻嘻笑笑地放烟花,随着嗖地一声响,漫天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他转向声音的方向,看不见的清澈眼眸里倒映着星辰一般散落的烟火,光影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身边的许延凝视着他。

  谢临泽发着怔,听见对方开口道:“临泽。”

  “嗯?”

  “我们该走了。”

  不知为何,他听着这句话的语气感到非常不对劲,想要问,却只觉得颈侧被狠狠一击,还不及发出一个音,便陷入了昏迷。

  许延脸色沉冷,把男人打横抱起,向河边漆黑的一角走去,那里停着一辆车马,等候的周垣探出身,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让对方上来,放下帘布道:“趁着夜赶紧出城。”

  许延把失去意识的男人放平在毛毡上,周垣取出一排细针,小心地扎进对方的xué位,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满头是汗,“他身体里的子蛊已经死了,我彻底封住他的五感,暂时是不会醒过了。”

  “那到时候他会醒吗?”许延道。

  “可能会醒,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你也知道的这事的风险有多大,我只能保证陛下不会受毒素侵蚀而死,用药保住他的身体,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周垣拍了拍对方的肩,“现在只能祈祷北边有咱们要的东西,毕竟佛罗散是北娆所出。”

  许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吧。”

  马车压过cháo湿的土地,淌在夜色朝城外而去。

  第81章 北地

  深夜里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 宫人们焦急地乱成了一锅粥,巡守的侍卫们持着火把四处搜索,再有统领急急传令封闭城门, 但已经太晚了。

  季函彻夜不眠坐在阁中处理堆积的奏折, 下属来通报皇帝和六公子都不见了,他带着两个黑眼眶僵住, 有种回到了当初皇帝失踪的混乱感,以谢临泽如今的状况, 只可能是季六带走了他。

  季函简直不敢置信对方居然能抛下一切, 说走就走, 把朝野上下当成一场玩笑。

  他跟着下属来到空dàngdàng的太玄殿,僵立片刻才摆摆手,吩咐道:“把派出去的人唤回来, 依然按原先一样各司其职。”

  手下迟疑不定:“可大人,那些朝臣怎么jiāo待?”

  “还是那个由头,陛下重病不起正在休养。”

  ——

  远离锦绣繁华的京城千里之外,北地早已落下雪, 王都重邯的街道上暮气沉沉,少有行人,两边是黑岩所垒砌的屋舍, 森严厚重,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寒冰,卷着碎雪的风呜咽而至。左贤王的府邸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跑到街尾去赊账买了一个红薯, 贩卖烤红薯的老头子把烤炉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冒了出来,白雾腾腾。

  苍发老人套着破旧的棉布手套,取出红薯递给对方,“听说左贤王府里的死了一个小妾?下葬了没有?”

  “呔别提了!”说到这事,小厮颇为嫌弃地压低了声音,“咱们那位老爷可惜银子了,自家婆娘死了也就糙糙找了个棺材铺入敛,这不,人伙计还在咱们府上呢。”

  “的确太不成体统,不过大户人家都嫌丧礼晦气。”老人一叹。

  “嘶,真烫!”小厮用袖袍捧着红薯,“不说了,府里还有一堆活要忙,你可记得不要乱说啊,不然大人非得扒了我的皮!”

  老人笑了两声,“嘿你就放心吧。”

  小厮匆匆回了府,将小门掩上。

  寒冬昼短夜长,时辰还早,天色却早早暗了下来,书房里点了盏蜡烛,照亮了翘头案,左贤王费连枢翻查着卷宗,提起láng毫在信纸书写,感觉到背脊有些凉意,便偏头看了一眼炉子,里面烧得一片红彤彤,火星正旺。

  他生得毛发浓密,宽下颌满是微卷的胡子,鼻头粗大,双眼周围有些纹路褶皱,粗犷的长眉压低了便显得不怒自威,已是年过半百,他收回视线正yù重新看向卷宗,眼角却发现窗前椅子边有一道影子。

  这让费连枢不由倏地一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无声无息地进了屋,顿时抽出一旁的弯刀,冷冷地警惕道:“是谁?”

  那一道漆黑轮廓,不紧不慢地从高架上拿下一支蜡烛,如乐器轻轻相击的男声在屋中响起:“费连大人伏案劳神,怎么舍得只点一支蜡烛?”

  来人取了火折子,手中烛火亮起,照亮了他朗月清辉般的面容。

  费连枢眯起眼睛,“大昭国师怎么有闲qíng逸致跑到我这里来?”

  青辞在椅子上坐下,“许久不见甚为挂念,不知费连大人近来安好否?”

  费连枢嗤笑一声,“老夫可不用你这两面三刀的家伙挂念,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看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费连大人还没有忘记令弟之亡。”青辞微微一挑眉梢,“杀了他的人可不是我,只怪你们没能控制住佛罗散。”

  “当初我早该你还是个小崽子时就杀了你,要不是你巧言令色蒙骗于老夫,岂能让你引来狗皇帝的人马到铁牢救走那人!”他紧紧握着一柄锋利弯刀,手背上青筋跳动。

  相比之下,青辞手无寸铁依然风轻云淡,自若地道:“费连大人哪里话,这么些年给你的弥补还少吗?你若是杀了我,少了与袁轩峰的jiāo易,还能坐稳今日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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