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_山人道闲【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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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娆子民喝酒如喝茶,千杯不倒,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赢过我!”赫连丞拍开泥封,直接咕噜噜地灌了起来。

  季六原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件寻常事,随着两人之间的空酒坛越堆越高,他一点点地睁大眼睛,手里的点心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谢临泽脸不红气不喘,一坛接一坛地喝,酒水浸透了前襟。

  再看赫连丞已是有些醉醺醺,仍是不肯放慢动作,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待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不断地打着酒嗝,一幅头晕脑胀的样子,空酒坛摆得满地都是。

  谢临泽依然举止稳当如常,怕真的是拿酒当茶来喝。

  赫连丞qiáng撑着发麻的头皮,摇摇晃晃地举起酒坛,哗啦啦的将案几上一排瓷碗添满,取了一碗向对方举起:“来!继续!”

  谢临泽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单手提起酒坛仰头一口气喝完,接着把坛口向下一扣,没有落下一滴酒液。

  赫连丞简直目眦yù冽,脸红脖子粗地不甘落了下风,把那碗放下,抱着酒坛喝了没两口,猛地头一扭,发出一声gān呕声,差点吐了出来。

  这时他听到谢临泽若有若无的笑声,当即大怒,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对方愤怒喘着气道:“你、你他妈的就是个酒袋子投胎!我不跟你比喝酒了!我们北娆人都是以功夫论长短,你有本事就跟我比比武功!”

  季函立刻起身冷道:“你当这里是北娆蛮夷之地吗?你面前这位可是大昭的太子殿下!”

  谢临泽抬手,朝他的方向虚虚一阻,对赫连丞吐出一个字:“来。”

  赫连丞醉得脑袋沉涨,定了定神,转头跟属下吩咐了几句,不一时那人送上来一柄锋利的弯刀,闪着冰冷的寒光。

  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诚如季函所说,昭德帝和惠瑾皇后鹣鲽qíng深,恩爱之名远扬天下,诞下谢临泽后三宫六院再无所出,这位太子爷金贵至极,若是伤到他半分,那可将是社稷之危。

  小辈们都慌了神,“那北娆人自小善战,力大无穷,殿下如何是他的对手?”

  季函紧紧绷着脸皮,望向高台上的帝后,两人却没有任何阻止两人对战的意思。

  朝臣们还来不及呵斥北娆人不知分寸,赫连丞已经提刀向太子殿下冲了上去。

  四起的惊呼声中,谢临泽身形微晃,一个虚浮的错步,让赫连丞扑了个空,他一面喝酒,一面来到侍卫身前,修长的手指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

  剑光如若流泻的星辰,少年倏地回身,眉目霜寒凛冽,铿锵一声响,重重迎上了再度袭来的赫连丞。

  谢临泽掀起唇角,“凭你也敢跟我论输赢?”

  那剑下的力道硬生生压着赫连丞矮了一头,对上这位太子殿下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下大骇,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勉qiáng格开长剑,连退了五六步。

  后面几位北娆使者连忙去扶他,赫连丞甩开他们,恼羞成怒地朝谢临泽挥刀砍去!

  月色如雪,桃花纷飞,谢临泽漫不经心地抬手,“好景,好酒,正好让我可以施展一下上个月才习来的‘剥花’。”

  那剑轻轻松松地撞开弯刀,剑尖挑抹间留下一道道残影,快得不可思议。赫连丞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盲目又láng狈地躲避,想要直接杀过去,却怎么也无法近其身,只觉得剑影掠过,身上的貂裘袍子在不断减少,成了一条条碎布,飞散着飘落在地。

  不过是数息间,北娆王子只留一条破破烂烂的单裤,立在寒风中。

  夜宴华盏,满座朝臣权贵,公子王孙笑成一片,北娆来使脸色铁青。

  谢临泽在月夜花海下的身影,令无数人不可企及。

  他完全醉了,意犹未尽地喝了一口酒,笑不可仰,支剑而立。

  青辞端上一碗醒酒汤递给他,谢临泽没有接,而是熟稔地抬起胳膊勾着他的脖子,目光还在看着对面头晕眼花、大失颜面的赫连丞,在对方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后,发出一阵疏狂无羁的大笑声,就连胸腔也在剧烈颤动。

  好戏看完了,他调头而走,酒坛随意往后一抛,碎片四处迸溅,酒水在满地花泥间流淌。

  谢临泽推开季函过来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踏着纷飞的粉瓣走向季六,手指拨了拨他嘴角的碎渣,拖着不qíng不愿的小公子往外走,道:“走,你还没有去过东宫吧,带你去转转。”

  身后季函的手臂滞在半空,神色一点点变得复杂起来。

  北娆使者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筵席,怒不可遏地朝上面的昭德帝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怎么能这般行事……”

  接下来来不及说完,昭德帝便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

  这边谢临泽和季六一前一后远离了喧嚣的夜宴,淌着月色,穿过寂静的林子,季六觉得对方虽然喝了这么多酒,举止还算正常,应该没有醉得太厉害,刚刚放下心来,便见他像是毫无察觉般向前面的水塘走去。

  “咦等下……”

  “哗啦!!”

  季六刚刚出声,就被三尺高的水花溅了满脸,谢临泽竟然一头栽了进去。

  第31章 西山

  深夜的宫殿里回dàng着一阵脚步声,宫女躬身行礼,惠瑾皇后和季家大夫人走进殿中,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宫女回道:“殿下无事,只是把殿下拖出水的季小公子着了寒,有些发烧,还没有醒。”

  惠瑾皇后道:“嗯,夜里就让太子守在边上,药熬好了给六公子服下,别再落下病根。”

  “是。”

  惠瑾皇后进寝宫里看了眼,chuáng上躺着头敷湿巾的季六,谢临泽正昏昏yù睡地守在chuáng前,她笑了一下,出来时,身边的季大夫人道:“那穆家的人亦把族里的孩子送进宫了,这事不能再拖了,娘娘,你问过太子殿下心里那个侍读的人选了吗?”

  惠瑾皇后道:“自然会是咱们家的人。”

  季大夫人喜笑颜开,又道:“我那大儿子季函六艺俱佳,能力和见识可都是族里小辈里最出类拔萃的,娘娘您觉得他留在宫中做侍读合不合适?”

  惠瑾皇后想起刚才在殿里看见的那一幕,意味深长地一笑:“这要看太子的心意了。”

  ——

  叶流州听见有人连声唤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许延yīn沉沉的面孔近在咫尺,他整个人惊得连忙向后一缩,才发现刚才离对方的距离有多近,手里还抓着他的袍角。

  他一怔,盯着那块雪白的袍角看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眼睛,“我能看见了。”

  “周垣的药真的有效……”他惊喜地抬起头看向许延,却见对方眼里寒芒森然。

  窗外天光大亮,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半躺在chuáng榻上,注意到这一点的叶流州默默松开手,发现许延一直在盯着他,清了清喉咙问:“怎么了?”

  “你梦见什么了?”许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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