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错愕一瞬,接着跟上对方,穿过厮杀的众人走出门外,随后一队禁军脱离打斗也快步而出,随即门外两个兵卒将门一关,死死抵住不让里面的护卫出来。
木头的坍塌声震天动地,覆盖了隐约的惨嚎,通红的火焰渐渐烧红了窗户。
许延看向青辞:“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方才得知穆公子的事便带人过来查看。”青辞温和一笑,“你不必担忧,这些禁军都是我的人,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没人会知道你回来过。”
许延略一迟疑,放下警惕,“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青辞道,“这里jiāo给我尽可放心,越罗院大火必引来各方视线,你快离开吧。”
许延不再多话,转身向苍茫夜色而去。
越罗院的大火烧足足一夜,京城随之掀起巨大的动dàng,穆家嫡系公子穆炆之死让穆家震怒,季家首当其冲,十多位武将趁夜请见皇上。
季函一身风雨yù来,冲入太玄殿,将一叠奏折甩给皇上。
将近凌晨,天色最是黑暗,谢临泽打个哈欠披上外袍,展开奏折,接着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淡了去。
静了半晌,他把奏折搁在案上,“程裴保不住了。”
“是北镇府司保不住了。”季函的语气近乎寒彻骨髓。
他的脸色一片铁青,“程裴做事一向进退有度,他疯了才会去杀穆炆!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
“刀剑无眼罢了。”谢临泽不咸不淡地道。
门外的侍卫道:“禀报首辅大人,怀远将军穆河持着令牌进宫了,在殿外求见陛下。”
季函yīn鸷地目光看了一眼谢临泽,接着一步向殿外走去,对侍从恼怒地喝道:“让他们滚,准备马车,我要回一趟季府!”
季函离开后,谢临泽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只有案边一盏烛火,一片死寂幽深。
久久地,窗阁传来动静,他看过去,见许延满身血腥气的翻进窗来。
对方一见他天没亮便坐在那里,视线落在奏折上,“你知道了?”
谢临泽走过去:“你受伤了?”
他让许延在榻边坐下,从黑漆描金药柜中拿出药瓶和绷带来,剥开他破破烂烂的上衣,看到他背后一道血ròu模糊的伤口,顿了顿道:“你有没有想过回到离镇?”
“你想我走?”许延猛地回过身,一把攥紧了他的手,盯着他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没说清的事太多了吗?”
静了一会儿,谢临泽朝他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分别了十多年,这段时间太过漫长,发生过太多说不清的事了。”
许延死死地盯着他,紧绷的额角浮现出一条青筋。
“久到让我们认不出来彼此,你又怎么会想到,当年荒诞无忌的谢临泽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男人依然微笑。
许延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谢临泽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我在皇宫中,时常觉得这里是一座坟墓,人人都是行尸走ròu,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也变成一具枯骨。”
许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抱紧他,低压了声音,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帮你,无所谓会不会变成枯骨,我会帮你除掉季家,你所有的敌人。临泽,你将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谢临泽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黑暗褪去,晨光熹微。
他被箍得难过,拿肩顶了顶许延,“别抱了,我来给你上药,说什么帮我,我看你马上血就要流gān了。”
帮许延系好绷带后,差不多快到了上朝的时间,谢临泽拿出朝服衣冠换上,“你放火烧了越罗院,是怎么从穆家的护卫手里跑出来的?”
“是有人救的我。”
他将冠两侧的丝带在颌下系结,另一边丝带却勾住了冠角,理了两下没有理顺,身后许延按住他的手,将丝带理顺。
谢临泽笑着回眸去看他:“谁救的你?”
“青辞。”许延说。
谢临泽的笑意僵在了唇畔。
许延察觉到了异样,“怎么?”
“没什么。”谢临泽很快回过头,拿起佩绶系在腰上,“下次再有计划时,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许延点头:“是,陛下。”
谢临泽一笑,接着若有所思起来:“你知道你除掉北镇府司的后果吗?”
“这只是铲除季家势力的第一步。”许延赤着上身,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北镇府司一除,季家将再也没有探查外界的耳目,京城中也没有可以保护自身的屏障。”
谢临泽穿戴完毕,殿外传来侍卫的知会声:“陛下,到了上朝的时间了。”
许延道:“你觉得季函会怎么应对怒火滔天的穆家?”
“十有八九他不会来上朝了,估计在跟季大学士商议,就让他们两边人互相斗着,拖着不处理此事。”
许延:“那程裴?”
“程裴必死无疑,不过事qíng还没和季函有个结果,穆家暂且不会杀他。”谢临泽促狭地笑了起来,“你这一箭双雕还真是厉害啊,六公子。”
许延听到他的称呼,只觉得像是羽毛轻挠心底,忍不住把他拉到近前,低下头去。
谢临泽抬手挡住他bī近的脸,转而用食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我去上朝了,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第62章 落网
许延看着谢临泽的背影远去, 独自在殿中转了一圈,看见散落在书架上的书卷,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却发现书中抄录的字迹格外大, 一面也不过十多字。
他迟疑着放下来,注意到案几上还有刻着字凹凸不平的竹简。
他还没有细想, 有人敲了敲殿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者没有走进来, 而是低声道:“许公子, 国师大人请您来城西茶楼一叙。”
许延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置在角落里的漏壶,谢临泽还要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他穿上黑袍,向外走去。
殿门外面站着一名侍从,拱手朝他施了一礼。
许延扫了他一眼,随他乘上马车, 离开皇宫穿街走巷,在一座不起眼的茶楼停下。
清晨时分,无论是街上还是茶楼中都人影稀疏, 许延走上二楼,侍从躬身替他推了门,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竹帘,窗边一盆兰糙含风影斜, 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青辞坐在围栏边,面前一紫檀木案几,放着一排白玉杯,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修长的手指,正风轻云淡地烹着茶。
许延在他对面的凉席坐下,视线从他的动作,移到围栏外,从这个角度向下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街上往来的二三行人。
“你让我此,就是为了看你烹茶的吗?”许延道,“我可没你那么多时间来闲qíng逸致。”
“我知道,若不是看在昨夜相助的份上,你不会来此。”青辞微微一笑,“可我邀你到茶楼,也只是为了请你喝一杯茶,谈谈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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