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_山人道闲【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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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半带抱怨的话显然取悦了许延,被对方戳到柔软的心底。

  他抓着对方的手指,车厢里一片温qíng和缓,谢临泽渐渐平静,微微笑起来,“你上回什么时候剃的胡渣?”

  “三四天前吧。”

  “扎脸,等回宫我帮你清理一下。”

  说着话,马车外季家的车夫敲了下车厢,“六公子,人已经到了。”

  许延把谢临泽的一缕鬓发捋到耳后,“我们等的人到了。”

  他对外吩咐一声:“进来吧。”

  虽然两个人不再黏在一起,但是外面的人掀开帘幕上来,仍是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无声地排斥着他。

  车厢里陷入安静,穆河收到季家传来的密信请他一叙,他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赴约,迈进车厢,他的视线从许延落在他旁边的谢临泽身上,静了良久,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他开口:“陛下。”

  谢临泽以手支颐,并不应声。

  身边许延道:“怀远将军,此邀来密谈,你应该清楚是为了什么吧?我以季家公子的身份,请你率领三大营襄助陛下,重夺皇权。”

  穆河还没有回答,便见对方的皇上忽然睁大了眼睛,转头附耳对许延低声说了什么。

  谢临泽压低了嗓音,也盖不住话语间的不敢置信:“你怎么回季家了?为了我?你忘记你娘的事qíng了吗?”

  许延不动声色地案几下覆盖住他的手,“等会再说。”

  穆河简直满头雾水,见二人齐齐将视线转向他,便正色起来,冷道:“我就肯定我会帮助季家?青辞一手遮天,若是穆家叛离下场会如何你知道吗?”

  这话他是隐去了几分讽刺和锐利,毕竟皇帝还在这儿坐着,话再忤逆些就是明着造反了。

  许延淡淡道:“这就要看鱼ròu刀俎,你甘心做哪一方了。无论穆家依不依附于青辞,凭你在灵鹤台上的举动,青辞都不会再相信你。试问一个连信任基础也没有依附品,他还剩下什么价值?”

  穆河被他说中最为犯愁的心事,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你可以猜想一下,按青辞的为人处事,他不会明说,而是利用完穆家的最后一丝价值而弃之。”

  许延所说的话,穆河自然也往这方面想过,可是被对方这个外人道破险境,仍是让他感到一阵丢面子的烦躁。

  穆河顿了顿,看见案几上放着一杯茶盏,他久居军营也不讲究,便随手拿来正要饮下,压下胸膛里的烦闷。

  手指刚伸过去,许延忽然一抬手压住了杯盖,看过来眼神像是尖锐的寒冰。

  穆河不由发怵,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对许延的吝啬感到不可置信,大老远小心翼翼地跑到这里,连杯水都不给人喝。

  他坐回原位,充满嘲讽地道:“六公子不愧是做久了商贾——”

  穆河的话没能说完,便听一旁谢临泽咳了一声,他剩下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许延暗自翘了嘴角。

  穆河的脸色一片黑,忍着脾气道:“就算不依附青辞,穆家也一样能在这朝堂上站稳了脚。”

  紧接着他便听许延嗤笑一声。

  穆河恨得牙痒痒,“你什么意思?”

  许延看向他,“没人可以立于季家和青辞的危墙之下,要么生,要么死。”

  他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季家现在完全站在皇帝的那一边,代表着皇权,青辞麾下众人则全部归为谋逆。

  没有第三方可以立足的位置。

  穆河和季家的隔阂很深,显然还有些不死心,正要继续争执,却被一直没有对他说过话的皇帝打断,“够了。”

  谢临泽皱着眉,“青辞和北娆费连一族有来往。”

  穆河愣住,这就不仅仅是朝堂权利之争了,过了半晌他才艰涩地出声道:“有证据吗?”

  “青辞也不会留下实打实的证据,不过的确有些蛛丝马迹,先帝遇刺也是其背后cao控。”谢临泽看着他,“穆河,别忘了你的身份,穆家百年簪缨世族,祖祖辈辈报效大昭,忠君爱国的声名你不希望毁在你的手里吧?”

  穆河静了更久的时间,仿佛车厢内的空气都凝结成一片,他才有了动作,在这狭隘的空间里屈膝跪下,“是,陛下。”

  许延见此轻轻地松了口气。

  谢临泽对穆河道:“起来,从今天开始三大营负责巡守皇宫,不得青辞的人马进出。”

  许延说:“另外你要重整南北镇抚司,从京城或者城外挑选户籍清白的人编进。”

  穆河面对许延如此自然而然的吩咐,抽了抽嘴角,碍于皇帝在场,没有嘲上两句,只道:“放心,那你是以什么计划对付青辞?”

  许延和谢临泽对视一眼,他开口:“未免计划先一步被青辞发现,所以你们穆家先整一出事故,好引出他的注意力,方便我来实施真正的计划好了。”

  “——哈?”这是拿穆家当靶子吗?

  许延适时抬出谢临泽,“这是陛下的圣旨,你敢违抗吗?”

  穆河自然没法反驳,yù言又止地僵着,目光不断地在两人之间游离。

  “好吧,明白,末将告退。”他只得朝谢临泽拱手施礼。

  “等等。”许延喊住他,“今晚陛下要回宫,在踏进宫门之前,三大营要确保宫里再没有青辞的人马。”

  穆河只觉得两眼一黑,下马车时险些摔倒。

  车厢里两人对视,都不由地笑起来,晚些时候果然传来消息,穆河令几个护卫换上道袍,打着渡云观青辞的名号和京城里巡逻的禁军起了冲突,导致城中五六间商铺被火焚,虽然民间百姓没有伤亡,但禁军中死了五六个士卒。

  禁军统领洪南大为恼火,下令追查,很轻易地追查到了穆家头上,这些在京为兵的军营之间很容易碰撞出摩擦,禁军早不满趾高气昂的三大营,尤其是灵鹤台一事,更是消除了他们的忌惮。

  穆河早打探好了青辞今晚不在京城,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地把锅往人头上一架。

  禁军统领洪南听闻查出了事qíng,第一个反应是禀告国师,可是青辞并不在京城,便让手下捎出信鸽,再压不住火气,让人围了穆府。

  在这段时间里,天色挂着一轮寒月,布置妥当的三千营拿下了皇宫中的禁军,谢临泽坐着鸾车,在三大营的护卫下回到太玄殿。

  他迈进殿门,舒舒服服地在软榻躺下,想起了陈列在架子上的美酒,便兴致盎然地赤着脚踩着地上,倒了一杯,刚嗅一口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你在做什么?”

  谢临泽僵硬地回过神,许延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在下面。

  两人四目相对,他感到了一丝危险,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把酒递给男人,“给你倒的。”

  谢临泽皮笑ròu不笑地看着他,自然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接过酒随手往旁边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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