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久冷道:“你们以这人引我前来,又在信中下毒,怎么?临到头她却不出现了吗?”
叶长德道:“她当然会出现。”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笑道,“等时掌门驾鹤西去,如心便能与时掌门的弟子,双宿双栖了!”
时无久明知道他这是故意激他,然而毒气压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叶长德看他这般模样,叹了一声:“时掌门啊时掌门,其实我本不想与你为难,只是你把相思剑拿去藏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你若不把相思剑给我,我立时便把如心许配给你徒弟,你身上的毒,我也不帮你解……”
时无久以剑撑地,咳嗽起来。
“我看时掌门背后背了个长包裹,想必,那包裹里就是相思剑?你既已带相思剑来,便是同意我信中所言,只要你jiāo出相思剑,我便给弟妹解毒,她怀着身孕,若不及时解毒,只怕于身体有害。就是不知道时掌门这次私心占了多少?你私心越多,这笔买卖,就越发划算。这龙阳之道本为世人所不容,你那徒弟本就恋慕我儿,时掌门呀时掌门,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时无久握剑的手上青筋bào出,身体僵硬而又克制不住地轻颤。
叶长德下那醉生百糙散,原本是想让时无久心神不定,大露破绽,想不到他心魔如此之甚,竟有走火入魔之象。心念一转,便想着:我本不想害死他,只想夺剑便是。直接毒死天山掌门,这事定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我们兄弟也会成为武林的公敌,消息泄露,未必保得住相思剑,可如果,时无久自己走火入魔死了呢?
他心魔这般重,一定是因个“qíng”字。醉生百糙散,药王本就是为了求而不得,因而制出的毒药。
如果,能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叶长德露出有些恶意的笑容,道:“时掌门是不是想着贵派徒儿能为你放下我儿?可是,我儿怀有身孕,却是确确实实,上回她上得天山附近,你徒儿下山偷窥——”
时无久内伤更重,气息紊乱,又吐了一大口血。
叶长德看他支持不住的模样,笑道:“时掌门用qíng至深,在下当真是佩服佩服,可惜单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时掌门是否想要舍弃小爱,成全他们俩?只要你不jiāo出相思剑,想必,倒是两全其美的。”
种种qíng绪自心中辗转,时无久再也按捺不住,手往下一按,长剑弯曲,飞身跃起,一剑借力,便往叶长德喉咙刺去。
叶长德掀起桌布便将剑之锋芒卷住。大喝一声“来人!”,兵兵乓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四周的灯笼全部亮起,竟有许多人隐蔽在暗处。早先他们那般点灯,便是为了让青云山庄内部多些暗色,也好藏匿多些的人。
时无久长剑一转,划开桌布,叶长德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剩下的弟子一拥而上,将时无久团团围住。
时无久攥着剑,唇边染血,双目赤红。
一见,就不是清醒的样子。
叶长德略有些心惊,但见他已是qiáng弩之末,仍忍不住道:“时掌门,你想不到吧?我二哥笃定你白天到来,因为晚上更容易埋伏,但我却知道,你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时掌门这般年纪老大不小,竟还是个qíng种!”
秋水映寒光,时无久一言不发,只是出剑。长剑过处,到处是血ròu哀叫之声。他出手已不留qíng,招招毙命!叶长德知道他神志不清,不断让人埋伏变阵,想要拖到他崩溃的一刻。
十个、二十个、四十个……
弟子们的手脚血ròu,都在庭院中散了一地涂了一地。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弟子被削去了手臂,当场痛得哇哇大哭,剧痛之下,直接昏了过去。
叶长德见这么多的人都阻不住他,心中有些犯怵:“时掌门!你可是名门正派之人!”
门下弟子大多是因叶长胜而出手,时无久心知肚明,如若他还记得一点正义,完全有余力只摧毁他们行动能力,绝不会下这样重的杀手!
时无久却似已杀红了眼,分毫不停下手中动作。
jīng英弟子,都已死伤大半。
叶长德面色一变,终于来到一边,拿起个大锤,将块黑布揭了,敲到布下红皮鼓上,“咚……咚……咚……咚……”发出沉沉的声响。
一个声音自屋顶上传来,中气十足,显然是个练家子:“我还以为三弟准备独自对付天山掌门呢,怎么,终于舍得敲鼓来求二哥了?”
叶长德道:“二哥莫说风凉话,一人白天一人晚上,可是我们约好的。”
叶长智哼了一声,道:“若是这般,那三弟便继续与他对着吧!怪不得药王要废你武功才肯取信,你连自己亲兄弟都这般算计。”
叶长德有气,难道叶长智没有算计他了?如若他没有算计他,药王便不是废他的武功了,而这一人白天一人晚上的计谋也不会是他提出的了。然而眼见着时无久bī近身前,叶长德还是忍不住道:“二哥!我知错了,你快点,快点来!”
时无久一剑刺向叶长德,叶长智便从屋顶上跃下,拔出剑来刺偏时无久的剑身。
时无久似乎早料到有这一招,右手随着叶长智的动作偏向一边往他反向刺去,左手抄起死伤弟子的长剑,自下往上,刺入叶长德胸膛。
这一招猝不及防,便是叶长智也未曾料到,叶长德双目一瞠,似乎想不到时无久就这么轻易cha穿了他的心脏。
时无久旋身一转,那长剑在他胸中一转,叶长德登时眼睛一翻,毙命无活。
到底是兄弟,叶长智见此,却也是大吃一惊,悲痛道:“三弟!”
连忙矮身要去扶叶长德,时无久拔了长剑一剑刺来,叶长智滚地一避,一下子闪开。悲痛袭来,身形之中气息滞住,时无久剑速比平日里快了近乎一倍,往右一扫,登时将闪得不远的叶长智手臂砍断,腰部也划出老大一个口子。
这等拿剑当刀使的打法,叶长智根本来不及抵挡,时无久却不待他反应过来,趁他如此,又一剑,刺入他腹部。
叶长智脏器受损,登时从口中溢出血来,他吃惊地看着时无久,道:“你……你明明中了毒!”
时无久将长剑拔出,撑在地上,冷冷道:“便是中毒……又……如何!”
叶长智捂着肚子,慢慢地、慢慢地坐倒:“时掌门这般迫使自己,等气力劲过去,只怕……只怕和我们同归于尽!”
他的武功,分明比未中毒时还高!有这般qíng况,只有可能,是他中毒之中,qiáng将所有伤势压下,还消耗真元,为一时行动而损伤身体根基。
时无久的身体摇摇yù坠,但仍旧撑在那里,不发一语,只是汗水,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地落下去,啪嗒啪嗒溅在染红的地砖上。
叶长智只剩下一口气,倒在地上,双眼浑浊地盯着漆黑的夜幕,半晌只是安静。
叶如心在屋内听了半晌动静,只听得见打斗,却听不见说话,忍无可忍,把剑搭上叶长胜的肩膀,道:“师伯,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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