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奈说:“陛下知道我对云桑的qíng意,如果不是因为我是高辛的将军,陛下又对我恩重如山,我真想变成神农的将军,立即到战场上为云桑杀退轩辕。如今难得有一个机会,既能成全我对云桑的私qíng,又能尽我对国家的大义,不管什么牺牲我都心甘qíng愿。”
“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只有你知我知,纵使你能帮到云桑,她也不会知道你是诺奈。”
诺奈凄凉地笑了笑,“我明白,我的身份如果泄露,既是害了云桑,也是害了高辛。”
“不管牺牲什么,你都愿意?”
“纵死不悔!”
“那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继续酗酒,不分晨昏的大醉。第二件事……”少昊拿起了梧桐琴,“我要你在冰月悬尸的城楼下发酒疯,当众砸了这琴。”
诺奈愣住,看着琴,半晌不语。
少昊冷冷地问:“你若酗酒砸琴,就会毁了云桑对你的最后一点qíng意,也就是让她彻底忘了你。这样的牺牲你也愿意吗?”
诺奈重重磕头,“臣愿意。”
第二部第八章思郎恨郎郎不知
彤鱼氏大闹朝云殿后恶人先告状,向huáng帝进言她在朝云殿内遭受了羞rǔ,huáng帝派侍从把彤鱼氏的书信直接送到朝云殿。
昌意看到信的内容,气得身子都在抖,拿着书信就想去父王面前把事qíng的黑白道个分明。阿珩拽住他,微笑着提笔,一条条回应着“罪名”,看似恭恭敬敬,却把罪名一一驳斥了回去。
因为嫘祖病得很重,少昊说百善孝为先,特意允许阿珩留在朝云峰照顾嫘祖,这一住就是一年。不知不觉中,整个家都在由阿珩做主,从整饬朝云殿。安排母亲的日常起居,到应答huáng帝的垂询,回复各地的文书,她做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从容微笑的阿珩令昌意又是悲伤,又是敬佩。
昌仆看到昌意站在窗前半晌都一动没动,她走过去,顺着昌意的视线。看到桑林里,阿珩陪着嫘祖在散步。
昌仆双手环抱住昌意的腰。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问:“在想什么呢?”
昌意头未回,双手放在了昌仆的手上,“我以前一直觉得阿珩像我,如今才明白,其实阿珩骨子里像大哥。”
“嗯,小妹超乎我意料的坚qiáng。”青阳被蚩尤杀死,蚩尤生死不明。要换成她只怕一个打击都受不了,阿珩却还能反过来照顾身边所有的人。
昌意低声问:“我是不是个挺没用的哥哥?早知如今,我真应该把读书画画的时间都用来修炼。”
昌仆心头酸涩,紧紧抱着昌意,“大哥和小妹这样的xing子就像是利剑,看似锋芒夺目,却很容易伤到自己。你就是那个剑鞘,看似朴实无华,却能让利剑隐去锋芒,安心休息。小妹能这么坚qiáng,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四哥永远在她身后。”
昌意眉头微微舒展,紧握住了昌仆的手。悲伤仍在心底,可他知道不管任何时候。当他软弱迷惘时,他的妻子都会抱住他。很多时候,男人的力量来自女人的支持。女人需要依靠男人,男人又何尝不需要依靠女人呢?
昌仆看日过正午,笑说:“今日的阳光好,我们把几案放在桑树下,在外面用饭。”
“好。”
一切布置停当后。昌仆笑着叫道:“母后。小妹,吃饭了。”
阿珩扶着母亲过来。闻到饭菜香,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头晕脚软,只想呕吐。
嫘祖连忙扶住她,阿珩gān呕了几下。怕母亲担心,笑着说:“没事,大概是因为昨儿太贪吃,把胃口搞坏了。”
嫘祖神色一动,手掌贴到阿珩的腹部,笑起来,“真是个傻丫头,亏你还说懂医术,都已经快一年的身孕了还不自知。”
昌意脸上的血色褪去,阿珩也面色发白,嫘祖因为太兴奋,没有察觉他们的异样,喜滋滋地说:“应该赶快通知少昊,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昌仆忙笑道:“母后,先吃饭吧,吃完饭后再想如何和少昊说,要不然少昊一激动想把妹妹立即接回去,母后只怕又舍不得。”
阿珩恢复了镇定,“娘亲,我想自己亲口告诉少昊。”
嫘祖笑道:“也是,我是高兴糊涂了。”
吃完饭后,昌意给昌仆打了个眼色,昌仆寻了个借口,扶着嫘祖先离开了。
昌意问阿珩:“你想怎么办?这可是蚩尤的孩子!”
阿珩低着头不说话,太过意外,刚才又忙着应付母亲。一直没时间去仔细想,良久后,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眼中满溢着喜悦激动,“四哥,你要做舅舅了。”
昌意愣了一愣。不管他多么痛恨那个父亲,这个孩子都是阿珩的孩子。
“是啊,我要做舅舅了。”昌意从心底笑了出来,现在才体会到母亲的开心,这个世上,只有生才能消泯死的yīn霾。
昌仆的笑声响起,“既然你喜欢孩子,我们以后生一堆。”昌仆坐到昌意身旁,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说,“如果有一堆孩子围着母后,不停地叫‘奶奶、奶奶’,母后一定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她拍了下手,对昌意宣布,“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赶紧生孩子,生一大堆,让整个朝云蜂都充满孩子的笑声。”
阿珩想到她和蚩尤也许只有这一个孩子,压着心酸,笑道:“这样最好,一群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才有意思。”
昌仆连连点头,兴奋得好似她已经有了孩子。
昌意笑斥:“尽胡说八道!老天给了神族绵长的寿命,却严格限制着神族的数量,神族产子并不容易,你们以为想要就能要?”
昌仆笑眯眯地说:“我们俩从来没做过恶事,老天肯定会给我们很多孩子。”
昌意正色对阿珩说:“这件事qíng,你还要想想怎么和少昊说,如果是个女儿。倒无所谓,如果是个男孩,可就是高辛的长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qíng。”
昌仆点头,“关系到王位,只怕少昊不能乱认孩子,可如果被人知道了孩子不是王族血脉。按照高辛的国律,孩子要被溺死,小妹即使能保全xing命,也要被夺去封号,幽禁入冷宫。”
昌意说:“绝不能让人知道是蚩尤的孩子,这几百年来,善名归了榆罔,恶名全被蚩尤担了,深恨蚩尤的人太多。”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一年前。神农还是中原霸主,如今世上却已再无神农,榆罔死,青阳亡,蚩尤生死不明……
阿珩qiáng笑了笑,说:“等回到高辛,我会和少昊商量此事,你们不用担心。”
阿珩虽然放不下母亲和四哥,可毕竟在朝云峰住了太久,如今又有了孩子,必须回高辛。正打算要走,huáng帝召她和昌意觐见。
阿珩琢磨不透huáng帝的意思,知道四哥xing子老实,叮嘱昌意:“若父王问了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你就别说话,让我来回答。”
位于轩辕城北端的上垣宫修建于轩辕立国之初,为了彰显一国威仪,宫殿虽然不大,可耗费的人力物力并不少。也许因为号huáng帝,huáng帝偏爱huáng色,飞檐廊柱都以huáng金装饰。阿珩和昌意到上垣宫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映照下。整座宫殿如有金光笼罩,摄人心神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大殿内刚议完事,还有些散置的茶盅果碟,夕阳从窗户斜斜照入,金银打造的器皿茶具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殿堂最高处是一个鎏金雕龙的王座,huáng帝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周身被层层的金色光芒包围,高大威严。
昌意和阿珩跪下磕头,huáng帝站起,对阿珩说:“你的身份不必对我行大礼。”
阿珩道:“在这里,我只是您的女儿,不是高辛的王妃。”
huáng帝笑着叫他们过去坐,昌意和阿珩一左一右坐在了王座下摆放的坐榻上。
huáng帝问了一下嫘祖的身体,昌意仔细地一一回答。
huáng帝问:“青阳的伤势怎么样了?”
阿珩道:“伤得非常重,一直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少昊正好在,大哥只怕已经……”
huáng帝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qíng,你们应该也听闻了最近的战事。”
昌意说:“一直是胜利的捷报。”
huáng帝道:“这只是表象,神农国虽然已经四分五裂,可民众多念故国之qíng。并不肯轻易投降,投降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才是最大的威胁。如今他们心惊胆战,不敢正面抵抗,但只要我们失败一次。就会激起那些刁民的顽抗之心,到时候星星之火,足可燎原。所以,如今的策略,一面是战场上。但凡顽抗者,我们绝不手软,该杀的杀,该斩的斩;另一面则要厚待神农故民,让所有神农子民明白只是换了一个国号,他们依旧可以安居乐业。”
阿珩赞道:“恩威并施,父王英明。”
huáng帝道:“对神农的诸侯而言,一切承诺都是口说无凭,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们看到轩辕族和神农族血脉相融、休戚相关。”
昌意问:“父王的意思是想轩辕和神农联姻?父王想要哪位弟弟去求婚?”
huáng帝重重叹了口气,“不仅仅是普通的联姻,这桩联姻和王位息息相关。”
昌意和阿珩对视一眼,问:“为什么?”
“我们是要神农的所有国土和百姓,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提亲的王子必须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否则凭什么神农归顺?另一个原因是被qíng势所遇,不得不如此。神农百姓占了大荒几乎一半的人口,神农族是大荒内最大的神族,再加上世代和神农族联姻的神族,谁若娶了神农族的王姬就代表着他会获得这些百姓和神族的全力支持。这些神农遗民在投降后,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保命,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和他们联姻的轩辕王子推到王座上,只有这样,流着神农血脉的孩子才能在将来继承王位,才能长久地保证神农族的利益。”
阿珩低声问:“父王真愿意将来让有神农血脉的孩子登基吗?”
huáng帝苦笑,“我不愿意又能如何?武力的征服永远都只能是暂时,即使我想做bào君,我能杀光所有神农子民吗?只怕还没等杀光他们,轩辕就已经国破了。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两族血脉jiāo融,轩辕才能安稳地执掌天下,那我也只能接受!当然,这只是眼前的权宜之计,青阳不会只有一个妃子,如果神农将来无所作为,那天下自然没有他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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