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_桐华【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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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陵珩不忍拒绝,也跟着索玛喝起来。

  野菜汤喝完,西陵珩觉得头晕身软,灵力凝滞,“你给我吃了什么?”

  索玛淡淡说:“一种珍稀的山菌,长在雷火后的灰烬中,我们人族吃着没事。可你们这些修炼木灵的神族不能吃,吃了就全身力气都使不出来,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西陵珩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为什么神族既瞧不起人族,又忌惮人族,不仅仅是因为人族数量庞大。更因为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老天早赐给了人族克制神族的宝贝,只要他们善于使用。神族并非不可战胜,就如堤坝能拦截奔腾的湍流,可一窝小小的白蚁,就能让坚不可摧的堤坝崩毁。

  西陵珩默默地看着索玛,索玛不敢面对她清亮的双眸,拿起根木棍,索xing把她敲晕。

  第二日清晨,西陵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绑在昨日索玛躺过的祭台,她的灵力仍然一分都使不出。

  鼓声敲得震天响,戴着面具的祭师们围着她一边吟唱,一边跳舞,匕首的寒光耀花了她的眼睛。

  索玛对她说:“你是比我更好的祭品,你的鲜血不仅仅能祭祀天地,还能让所有人族战士明白神族没什么了不起!”

  祭师们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一边跳舞一边走近她。

  按照祭祀礼仪,祭师们会割开西陵珩四肢的经脉,让鲜血通过祭台的凹槽落入大地。这叫慰地,最后再将她的心脏掏出,奉献给上天,这叫祭天,通过慰地祭天可以换取自己所求。

  她的手腕和脚腕被割开,因为刀很快,西陵珩并没有觉得痛。

  随着鲜血的流失,灵力也汩汩地飘出,西陵珩真正意识到死亡在靠近。她一边在恐惧中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边生出荒谬的感觉,她真要死在几个普通的人族祭师手中?

  鲜血浸透了祭台,西陵珩没有力气再挣扎,也放弃了挣扎,用最后的力气眷恋地看着头顶的碧蓝天空,娘亲、爹爹、哥哥……一身红衣的无赖蚩尤竟然也浮现在眼前,她不禁苦笑,臭小子,我说了是后会无期!

  祭师用力把匕首cha进西陵珩的胸膛,西陵珩身子骤然一缩,眼睛无力地看着天空。瞳孔在痛苦中扩大,蓝天在她眼中散开,化成了无数个五彩缤纷的流星,她的意识随着无数个流星飞散开,飞向黑暗。

  就在她要被卷入永恒的黑暗时,她的身体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了起来。

  清露晨流般的气息,漱玉凤鸣般的声音,“对不起,阿珩,我来晚了!”

  有神族战士高声请示,“殿下,要将这些bào民全部诛灭吗?”

  “他们只是为了让族人活下去,罪源不在他们,放他们回村子。”男子的声音隐含悲悯,男子一边用灵力将阿珩的灵识封闭,一边在她耳畔说:“阿珩,我是高辛少昊。”

  少昊,她心心念念想见的少昊……西陵珩极力想睁开眼睛,意识却消失在黑暗中。

  傍晚时分,一身红衣的蚩尤脚踩大鹏从天而降。

  泣血残阳下,被无数鲜血浸染过的古老祭台有一种庄严夺目的美丽。

  空气中飘dàng着丰沛的灵力,却是宣告着灵力拥有者的噩耗。

  蚩尤走到祭台前,以一种舒服的姿势趴躺在仍旧新鲜的血液中,闭起眼睛。在鲜血中收集西陵珩的气息,再把自己的灵力通过大地和植物伸展出去,搜寻着她生命的踪迹。

  从天色仍亮到天色黑透,他耗用了全部灵力,反复搜寻了很多次之后都没有发现半丝她的气息。

  她真的死了!

  没想到一句戏言竟成真,他们真后会无期!

  他像抚摸恋人一样,轻轻抚摸着祭台,任由鲜血浸染在他的指间颊边,嘴里却冷嘲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你死在祝融手里。”

  蚩尤翻了个身,看到树梢头挂着一轮圆月,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西陵珩时也是一个月圆的晚上。忽然间,他觉得疲惫不堪,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疲惫,甚至对人世的厌倦。

  他闭上眼睛,在她的鲜血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蚩尤醒了,鼻端弥漫着腥甜的血腥味。

  他双手jiāo握,放在头下,仰躺在祭台上。望着那轮圆月寂寂而明,一时间竟生出了无限寂寞,为什么老天要让他在博父国外与她重逢?

  他闭着眼睛,低声说:“西陵珩,早知如此,不如不再相遇!”

  灵力沿着她鲜血流淌过的路源源不断地涌入地下,整个村子的树木都开始疯长,覆盖了道路,圈住了院墙,封死了门窗。睡梦中的人们惊醒时,惊恐地发现整个屋子都是绿色的植物,它们仍然在疯狂地生长。看似柔嫩的植物,却有着生生不息的力量,挤裂了柜子。扭碎了凳子,缠绕住每一个人的身体,不管男女老幼。

  凄厉地惨叫声在山里此起彼伏地传出,无数山鸟感受到了恐怖,尖声鸣叫着逃向远处,宁静的山村好像变成了魔域。蚩尤只是枕在西陵珩枕过的位置上,懒洋洋地笑看着天空。

  惨叫声渐渐消失,山谷恢复了宁静,整个村子都消失得一gān二净,只有茂密的植被郁郁葱葱。

  他跃到鹏鸟背上,大鹏振翅高飞,身影迅速消失在天空。

  月色下,整个祭台连着四周的土地都被密不透风的糙木覆盖,从上往下看,倒像是一个绿色的巨大坟茔。

  第一部第五章如有意,慕娉婷

  在大荒的西边有一座秀丽的山峰,叫玉山。玉山是上古圣地,灵气特殊,任何神兵利器只要进入玉山就会失去法力,是永无兵戈之争的世外桃源。所有执掌玉山的女子都恪守古训,不入红尘、远离纷争。历次神族争斗中,超然世外的玉山庇护过不少神和妖,就是神农和高辛两个上古神族都曾受过玉山恩惠。因而,玉山在大荒地位尊崇,就是三帝也礼让三分。

  执掌玉山的女子被尊称为王母,因玉山在西,世人也常称西王母,王母每三十年举行一次蟠桃宴,邀天下英雄齐聚一堂。这几日,又是三十年一次的蟠桃宴,宾客从八荒六合赶来赴宴,玉山上客来客往煞是热闹。

  蚩尤一身红袍,大步从瑶池边走过,神qíng冷漠,目光锐利。

  瑶池岸边遍植桃树,花开千年不落,岸上繁花烂漫。岸下碧波dàng漾,花映水,水映花,岸上岸下,一团团、一簇簇,jiāo相辉映,缤纷绚烂。

  一阵风过,桃花瓣犹如急雨,簌簌而落,轻拂过蚩尤的眉梢、脸颊、肩头,他的步子渐慢,看着漫天花雨,目光变得恍惚迷离,氤氲出若有若无的哀伤。

  他的视线随着几片随风而舞的桃花瓣,望向了远处—淼淼碧波,烟水迷蒙,十里桃林。九曲长廊,朱红色的水榭中,一个青衣女子倚栏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枝桃花,低头撕扯桃花蕊,逗弄着瑶池中的五色鱼。

  蚩尤的心骤然急跳,大步而去,一边快步疾走。一边张望着青衣女子,可隔着重重花影,那抹青影若隐若现。总是看不真切,等他奔到水榭处,已经不见青衣女子。

  他急切地四处查看,阵阵清脆的笑声从桃花林内飞出,蚩尤飞奔而去。一群少女正在戏闹,有穿青衫的,蚩尤伸手yù抓,“阿珩!”少女娇笑着回头。

  蚩尤的手停在半空,不是她!

  碧波廊上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昏了头,竟然以为是阿珩,可阿珩已离世两年,刹那的心跳竟只是斜阳花影下的一场幻觉。

  他神qíng怅然,转身而去,瑶池边的映日红桃开得如火如荼,可漫天缤纷在他眼里都失去了色彩,透着难言的寂寥。

  桃花林内,两位女子并肩而行,从外貌看上去,年龄差不多,实际却是两个辈分。一位是神农国的大王姬云桑,一位就是玉山王母。

  传说玉山之上宝贝无数,云桑好奇地问王母玉山到底收藏了些什么神兵宝器。

  王母毫不避讳云桑,详细地一一道来。

  云桑出身上古神族,颇有家学渊源,王母所说的神器她都听闻过一二,可位列神兵之首的兵器却从未听过,居然是一把没有箭的弓。

  云桑问王母,“只听闻盘古大帝有一把劈开了天地的盘古斧,从未听闻过盘古弓,难道这世间竟没有一支箭可配用?既无箭,那要弓何用?”

  王母xing子严肃,不苟言笑,对云桑却十分和蔼,温和地说:“这把弓并不是用来杀戮,而是用来寻找。太祖师父的残存手稿上说盘古大帝劈开天地后,因为忙碌于治理这个天地,失去了心爱的女子。盘古大帝为了再次见到她,于是穷极心思,打造了这把弓。据说把弓拉满,只要心里念着谁,不管距离多么遥远,不管他是神是魔、是生是死,都可以再次相聚。”

  “怎么相聚呢?难道这把弓能指明寻找的方向?”

  “不知道。据说当年伏羲大帝仙逝后,女娲大帝因为相思难解,曾上玉山借弓。可是拼尽全部神力,满弓she出后,连对伏羲大帝的一丝感应都没有,更不要提相聚了。”

  云桑虽然稳重,毕竟少女心xing,一听立即生了兴趣,感叹道:“原来女娲大帝也像普通女子一般,会因为相思而无计可施。只是盘古大帝神力无边,无所不知,怎么会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呢?”

  “不知道。”

  “盘古大帝铸成弓后和他心爱的女子相聚了吗?”

  王母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这孩子别较真了!太祖师傅只是根据传闻随手记录,究竟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也许压根就是一段穿凿附会的无稽之谈。”

  蚩尤听到这里,分开桃树枝桠,走了过去,“我想要这把盘古弓。”

  王母心内暗惊,她居然没有察觉到他在近处,语气却依旧温和,“这是玉山收藏的神器之首,不能给你。”

  云桑赶在蚩尤开口前,抢着说:“王母,这次蟠桃大会用来做彩头的宝贝是什么?”又对蚩尤说:“你若想要神器,到时候去抢这个宝贝。”

  “肯定不是盘古弓,不过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器。”王母打算离去,“轩辕王姬第一次来玉山,我还要去见见她,你们随意。”

  云桑少时曾跟随轩辕王后嫘祖学过养蚕纺纱,与轩辕王姬轩辕妭朝夕相伴过十年,感qíng很好,喜道:“原来妭妹妹也来了,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待会就去找她叙旧。”

  云桑看王母走远了,对蚩尤半是警告、半是央求地说:“我知道你一向无法无天,任xing胡为,不过这里不是神农山。你可千万别乱来,否则出了事,谁都救不了你。”

  “知道了。”蚩尤笑了笑,打量着桃林的方位布局,云桑心思聪慧,博学多识,行事果决。就是祝融都让她三分,她却拿蚩尤一点办法没有,看到他的笑意。心里越发忐忑,只能暗求是她多虑了,“父王让我带你来蟠桃宴,是想让你熟悉一下大荒的形势,可不是让你来胡闹。这大荒内有几个女子得罪不得,第一就是王母,你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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