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_桐华【完结】(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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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含着眼泪,脱下外衣,把所有的血书仔细裹在外衣里,绑在了阿獙身上,“这是我母后掺杂着冰蚕丝志成的衣袍,水火不毁,我现在要赶去见我四哥,陪他一起拖延祝融,等待父王的救兵。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逃生,但我保证这些信一定会到你们家人手里。”

  士兵们两人一组,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消失在树林里。阿珩面朝他们消失的地方,跪倒,默默磕了三个头。

  这些铁骨男儿就是轩辕的子民!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为自己是轩辕的王姬而骄傲!

  阿珩随便捡了一套士兵的盔甲穿上,对阿獙说:“我们现在去会会祝融。”

  阿獙振翅而飞,载着阿珩飞向了祝融约定的受降地点。

  三侧皆是高耸的山峰,中间是一处平整的峡谷,有河水蜿蜒流过,如果火山爆发,岩浆很快就会倾斜到这里。

  阿珩对阿獙说:“现在我要拜托你做一件事,远离这里,把这些信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阿獙眼中噙泪,阿珩摸着他的头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你必须替我做到,我答应了他们。”

  阿獙舔了一下阿珩的手,快速飞向了西方。阿珩望着他的身影,微微而笑,傻阿獙。如果只留下烈阳一个,他会多么孤单,那还是好好陪着她吧!

  昌意和昌仆坐在青石上下棋,神态悠然,阿珩走了过去,“四哥,四嫂。”

  昌仆吃惊地瞪着她,昌意怒问:“昌仆不是让你领军撤退吗?”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旦接受了命令就会坚决执行,并不需要我指手画脚。”

  昌意说:“你现在立即离开。”

  阿珩蹲在昌意身边,右手放在哥哥的膝头,“四哥,易地而处,你会走吗?不要qiáng人所难!你可以赶我走,但我会回来,大不了躲起来不让你看到。”

  昌意凝视阿珩,半晌后,摸了下阿珩的头,没有说话。

  阿珩起身望向对面的山峰,树林掩映中,一面颜色鲜明的五色火焰旗迎风飘舞。旗下站着整齐的方队,铠甲锃亮,刀割此言,令人不能直视。

  昌意说:“我今日看到他们就觉得不对,投降之军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气势?但我也只以为他们是诈降,想着我和昌仆早有准备,没想到如今确实聪明反被聪明误。”

  突然,山谷中响起巨大的回音,祝融在山头问话:“huáng帝究竟会不会来?”

  昌意道:“大将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祝融冷冰冰的说:“没什么意思,huáng帝向来诡计多端,我只是想问的清楚一点。”

  昌意说:“你若不愿意等,那我们也可以提前受降,父王到时,我向他请罪便是。”

  沉默。

  好一会后,祝融说:“再等一会!”

  昌仆和阿珩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些,昌仆对阿珩说:“祝融多疑,每隔一小会就要和昌意对话,确定昌意仍在。而且可以用足了灵力说话,bī得昌意也要用足灵力回话,如果换个人假冒,他立即能察觉。”

  阿珩说:“他这次不仅仅是试探,好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怕他心中也在挣扎。一面并不相信我们的话,怀疑我们发现了他的诡计,故意在拖延。一面又暗暗期望父王真的回来,连着父王一起杀死,好让他一雪国耻。”

  昌意看了看四周,对阿珩说:“可惜玉箫放在了营地,没有带出来,你去帮我砍一截竹子。”

  阿珩忙去林间寻了一根竹子,昌仆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昌意,昌意很快就消了一管竹箫,笑着说:“虽然不敢和宴龙的驭音之术比,可箫音乃心音,希望可以安抚一下祝融的火气。”

  昌意将竹箫凑在唇畔chuī奏起来,箫音空灵婉转,美妙动听。犹如阵阵chūn风,chuī拂过大地,阿珩觉得心中一定,对四哥生了敬意,心音不能作假。四哥是真正的心平气和,无忧无惧,人说危难时才能看到一个人的心胸,四哥这份气度无人能比。

  祝融身为王族,肯定学习过礼乐,肯定也明白箫乃心音,自然会闻音辨识chuī箫人的心,疑心尽去。

  昌意坐于青石上专心chuī箫,昌仆凝视着夫君,抱膝静听,眼中有着绵绵qíng意。

  阿珩靠坐在树下,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枝叶,神qíng恍惚,眼前一会是蚩尤,一会是小夭。

  一曲完毕,山林又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在等。也许因为等待的是死亡,在生命的沉重面前,连山峰都变得肃静,山谷死一般的寂静,一声鸟鸣都没有。

  当众人都等得不耐烦时,昌意便又chuī奏一曲,他的箫音就好似绵绵细雨,让焦躁的心慢慢安定。

  日头越来越西,轩辕的救兵仍然没有到。

  昌仆禁不住问阿珩:“烈阳可靠吗?”

  阿珩也是心下惊慌,算时间,无论如何轩辕的救兵都应该到了,昌仆不等阿珩回答,又急匆匆的说:“难道父王不肯发兵?你有没有向父王说清楚事态的紧迫?”

  “昌仆!”昌意握住昌仆的手,温和的凝视着她,昌仆只觉心中一定,惊怕畏惧都消失了,对阿珩说:“对不起,小妹。”

  “昌意小儿,我居然被你给骗了!”祝融终于意识到回答绝不可能出现了,愤怒的咆哮震彻山林,“你以为拖延时间就可以破掉我的阵法吗?告诉你,没有用!你们全都要死!所有的山峰都会变作火山,迷们一个都逃不掉!”

  战士们惊恐慌乱,整齐的军队立即没了队形。

  昌意看了昌仆一眼,昌仆神色坚毅的点点头,昌意重重握了下她的手,放开她。昌意拔出长剑,走到军队前,看着所有人,在他的安静沉稳面前,士兵们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一个神族的将士高声问道:“王子,真的会火山爆发吗?我们都要死吗?”

  所有的战士沉默的望着昌意,眼中有对生的渴望。昌意说:“我不能给你们任何希望的承诺,我唯一能承诺的是,我一定会站在那你们所有人的前面。”

  士兵们沉默,在沉默中,他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本能的惧怕渐渐被理智的勇敢压制下去。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

  祝融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他脚边是几个刚被他砍下的人头。

  因为怕消息走漏,祝融只告诉士兵是诈降。刚才,当他说出火山会爆发时,轩辕族的士兵固然惊恐,神农族的士兵也同样惊恐。一些士兵受不了,想要逃跑,祝融gān脆利落地割下了他们的头,踩着他们的头问剩下的士兵:“你们也想光荣的战死,还是做逃兵被我杀死?”

  所有人都瞪着他,这算什么选择?怎么选都是死!

  祝融大吼:“不要恨我,不是我不会给你们活下去的机会,而是他们!”他的火刀一指轩辕族的军队,“是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亲人,毁灭我们的家园,令我们没有活路!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吗?”

  “啊!”在恐惧的bī迫下,走投无路的神农族士兵好似变成了嗜血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

  国已经破,家已经毁,如今只剩下一条命!不管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唯有喷洒的鲜血才能令胸中激dàng的愤怒平息。

  祝融看着他们,脚踏人头,仰头哈哈大笑。

  一旦红影闪电般从天边划过,转瞬就到了眼前。

  蚩尤脚踩大鹏,立于半空。

  阿珩不能置信的望着天空,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祝融驱遣毕方鸟飞了过来,“我不需要你帮忙,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蚩尤笑说:“别着急,我不是来帮你。”

  祝融脸色一寒,尖声怒问:“难道你想帮助轩辕?”

  蚩尤抱了抱拳,“正是。”

  神农、轩辕皆惊。

  “你、你……”祝融气得身子都在抖,“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禽shòu!却没料到你禽shòu不如,和那些投降的叛徒一样胆小!”

  蚩尤说:“你应该知道我的亲随是一帮和我一样的疯子,他们只认我,不认神农国,我若是叛徒,就会带着他们一起来。有了他们的协助,凭我对山势地气的了解,你觉得自己还能有几分发动你的阵法?”

  祝融哑然,蚩尤天生对地气感觉敏锐,有他在,只怕阵法根本无法发动,“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蚩尤敛了笑意,对神农族的士兵说:“我和榆罔有过盟约,只要榆罔不失信,我永不背叛他,自然也就永不会背叛他的子民。可是,我还是个男人,曾对这个轩辕族的女人承诺过,不管任何危难都会保护她。”他指向阿珩,山上山下的士兵都看向穿着铠甲的阿珩,这才发现是个女子。

  “我不会对她失信,所以我今天必须站在这里,和她同生共死。你们都是神农族最勇敢的汉子,想想你们的女人,肯定能理解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承诺!”

  蚩尤的手掌放在了心口,对他们行礼。所有人都不说话,寂静像山一般沉重,压在所有人的心口。

  祝融冷哼:“我不知道你怎么能既忠于神农,又忠于轩辕,一个人又不能一剖两半!”

  蚩尤摊开手掌,掌中有九枚紫色的细长钉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祝融脸色变了变,“九星锁灵钉。”这是三世炎后召集天下名匠所铸,榆罔炎帝得了一种怪病,灵力乱行。身体痉挛,炎后jīng通医术,为了缓解炎帝的痛苦,铸造了九星锁灵钉,将钉子钉入xué位就可以封锁灵气运行。可是长钉实用对灵族灵力破坏极大的几种药物炼造,钉子入体之痛如被万蚁所噬,非人所能忍受。据说三世炎帝只承受了四枚就忍无可忍,宁可日日被灵气折磨,都不愿再让钉子钉入身体。

  蚩尤将一枚长钉对准自己咽喉下的天突xué,用力拍下,长钉入体,他脸色骤然发白。

  胸部正中的中庭xué,又是用力拍下,长钉进入身体。

  神阙xué、环跳xué、膝阳关……

  蚩尤痛得冷汗涔涔,面容一会发青,一会儿发白,很多人都不忍心看,祝融却目不转睛地盯着。

  到后来,昌意痛得站不起来,半跪在逍遥背上。qiáng撑着把最后一枚长钉钉入足底的金门xué,笑看着祝融,“一半属于神农,一半属于我自己。”

  祝融说:“我不会手下留qíng,若相逢,我会专攻你半边没有灵力的身子。”

  蚩尤拱拱手,“我现在只是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不是神农族的昌意,也绝不会对你留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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