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弟子不敬,弟子知道师兄私藏蛊人时,只怕比师尊还要早上许多。那蛊人根本不是师兄炼制的,师兄把他从三清教的炼蛊房带回来,想要为其医治,只因师兄之妻祁幽君其时待产,师兄害怕捅出三清教一事,余夫人和儿子会受到牵连,因此才让我替他保守秘密,未将此事对师尊明言。”
凌阳道人怒瞪双目,虎虎生威,“什么时候连你也满口谎话了?我知道你和余南石素来jiāo好,但你也犯不着如此为他开脱!”
兰芷君道:“弟子没有为谁开脱。我不过是将我所知道的说出来,仅此而已。”
正自相持不下时,清尘君发话了,“颜兄,我知你素来坚守道义,不肯放过一个恶人。只是在这祭神大典上脱衣验身,实在有失体统,颜兄若当真起疑,不如私下再与云兄讲明,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倒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云霄楼上的余凉见兰芷君进退维谷,索xing一咬牙,充分发挥自己的不怕死风格,从云霄楼上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伏羲台上。向四周抱拳道:“失礼了,在下昆仑墟二弟子,余南石之子余凉,见过诸位。”
兰芷君没想到余凉会来这么一出,有些吃惊,给了他一个责备的眼神,示意他快回去。
余凉装作没看见,对清尘君大声道:“恕晚辈不敬,斗胆问清尘君一句,祭神大典上解|衣验身,如何不成体统?”
清尘君没料到余凉会向他提问,顿了一顿,道:“衣不蔽体,袒胸露rǔ,此乃对诸神之大不敬,自然不成体统。”
余凉笑了一笑,道:“上古先人,行无辙迹,居无室庐,以天为幕,以地为席,赤身luǒ|体行于天地间,随心恣意,坦坦dàngdàng。可也没见他们因此而自惭形秽,愧对神明。衣冠饰物,不过外在浮华,只要心怀敬畏,又何来亵渎神明之说?”*
清尘君还未回答,凌阳道人先怒了,“阿檀!你这弟子怎的如此不懂礼数?满口胡言乱语,赶紧把他给我弄下去!”
余凉微笑道:“弟子不明白,师祖为何一直在阻挠师尊说出真|相?莫非……师祖和仙尊……”
兰芷君忙拉住他,“阿凉,你先下去。”
余凉挣脱兰芷君的手,依然自顾自道:“我余凉是余南石的儿子,我有这个义务,为我爹讨回一个公道。现在,我只要求仙尊云纾脱衣验身,如果仙尊身上当真没有尸斑,为何迟迟不肯下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仙尊莫不是心虚了?”
凌阳道人忍无可忍,也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上伏羲台,向余凉肩头抓去,“赶紧给我滚下去!”
兰芷君一掌隔开凌阳,把余凉护在身后,“师尊息怒!”
余凉冷笑道:“凌阳,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根本不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在意的不过是你自己那可悲的自尊。你绝对不允许自己出错,你高傲地认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都是正义的,然后把恶果留给那些无辜的人,让他们为你的错误负责!”
“还有你们!”余凉转身,眼神冷冷地扫过台下的人道,“你们之中的某些人,当年只凭了云纾的三两句话,就拧成一团发动‘肃清之役’,我就想问你们了,你们当中有谁去认真调查过事qíng原委吗?有谁能问心无愧地说一句‘当年我杀的人都是有罪的’吗?你们不过只凭了胸中的一腔热血,盲目地执行你们所谓的‘正义’,以此来获得满足感,满足你们内心yīn暗可耻的虚荣心!你们不过是云纾的傀儡,一枚一枚没有思想的可悲的棋子而已。你们凭什么要蒙上自己的双眼,任由别人的摆布?凭什么要甘心当杀人的利器,让心怀不轨之人肆无忌惮地犯罪?是不是如果你们发现自己做错了,还可以放心地安慰自己,‘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现在,证据就清清楚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为什么不想看?”
这时,余凉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很平静,却充满力量。“天山湖底满dòng的婴孩gān尸,俱是我与余公子亲眼所见。怨气浓重,已招来凶shòu‘混沌’,若不严惩凶手,待到凶shòu形态成熟,只怕我们与在座的各位,都命不久矣。”
说罢,他向云霄楼上的云纾行了一礼,“在下桃花坞弟子季风,恳请仙尊解|衣验身,这不只是为了当年三清教一事的惨案,更是为了给那成百上千无辜死去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一个jiāo代。”
桃花坞的季风一现身,现场更加混乱了,闹哄哄乱成一团。正在这时,观众席上有个女子站了起来,朗声道:“小女子姓邓,是北疆溪源镇来的,两月前,家姐的孩子无故失踪,遍寻不到,如今家姐日日思念成疾,姐夫更是为了家姐的病焦头烂额。小女子此次来,恳求云大人主持公道,找到真凶,还原真|相!”
此话说完,底下又有几个布衣打扮的站起身来,纷纷说道,“愿云大人主持公道!”“愿云大人严惩真凶!”“请给我们做父母的一个jiāo代!”……
这时,只见凌霄峰弟子的座席中有一人站起身来,余凉定睛一看,正是马元杰。只听马元杰大声道:“我凌霄峰弟子坚信掌门为人,只是当此qíng境,掌门若不出面,只怕难以服众,恳请掌门正面澄清此事!”言罢,马元杰的几个兄弟也跟着附和。
凌阳道人眼见事态如此转变,也愣住了。茫然向西边的云霄楼上望去,只见云纾仍是不动,一言不发,一步不动。
良久,云纾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说的却是:
“来人,把这一gān人等拿下。”
会场西席的凌霄峰弟子bào起发难,如黑色làngcháo一样携风雷之势卷向伏羲台,北席的昆仑墟弟子见状,忙涌|向西侧,雪崩般将黑色làngcháo拦腰截断,顿时黑白两色jiāo融在一起,所闻全是兵刃相jiāo之声。南席的桃花坞弟子为了保护台上的季风,也纷纷向伏羲台靠拢,一旁的蓬莱岛弟子见状,以为桃花坞弟子要对昆仑墟施以援手,遂横剑阻截,青蓝两色也顿时jiāo起锋来。两个战团渐渐向伏羲台bī近,最后便混在一起,场面登时失控。
与此同时,台上的凌阳道人见云纾现了杀意,心中也凉了一片,帮着余凉和兰芷君将冲上来的凌霄峰弟子打落下去。季子辰眼见qíng况不妙,也从云霄楼上跳下,想将儿子拉出战团,谁知被几个拥上来的蓬莱岛弟子打断,难以□□。蓬莱岛掌门站在云霄楼上,已经完全懵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该帮谁。余凉一边忙着应付周围乱飞的剑和符咒,一边想着怎么上去对付云纾那只老狐狸。
“师尊,你上去捉云纾,这里我顶着!”余凉向兰芷君大声道。
“好!”当此之际,不容许有半分迟疑,兰芷君念动御剑咒,使了个轻功跳到剑上,急飞往西边的云霄楼,突然听到底下季风一声大喝:“余凉!”
兰芷君心神一分,往下望去,见一股黑气携着劲风,以破空之势向余凉头顶疾刺而去,季风冲过去推开余凉,自己却再也躲避不开,黑气带动的疾风如尖刀一般bī近他,似要割破他的肌肤。然而,那黑气就在距他面部堪堪不过数寸的地方,陡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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