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_萝卜桑【完结】(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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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九掰开那五只手指,发现这只手扔向具有意识一般,即使是睡梦中,力气仍然大得出奇,手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但平九要解开也不是难事。

  再次攀上皇宫的屋顶,天已经蒙蒙亮,雪停了,整个大地覆盖着一层烟蓝色的薄雾。

  平九去了御书房,趁四下无人时,他拿走了九霜剑。

  重新握起九霜剑时,平九似乎能感觉到,这把剑身穿来的熟悉的手感。九霜剑陪他走过太多路了。

  带着剑掠过皇宫的房顶,临出宫前,平九稍稍驻足。

  他向着来的方向看过去。

  伤寒色的天空已渐渐泛白,天边的一轮红日将将冒了一点火出来,皇宫里已经零星有了忙碌的人声,但大多处地方,还是弥漫着华丽腐朽的死寂。

  没由来的想起前日,平九夜探皇宫正巧到了御书房,子时刚过,丑时已至,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那时,门前的小太监撑不住打盹,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他看见皇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摆,他却眼睛看着前方,挺拔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就那么坐着不动。

  平九那夜没有走,他坐在屋顶上,天上下着小雪,头顶便是冷清清的月亮。

  两人一个屋内,一个檐上,辰昱没去睡,平九也就没有走。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66章 第 66 章

  我姓宋,名淑瑶。这个名字并非我父亲所起,还是源于我的祖母,作为女子,她希望我贤良淑德,亦希望我一生平安美满。

  作为当今左丞相宋瑞华的二女儿,我自小知道,宋家是宗族大家,兼之父亲朝堂势力稳固,我将来的丈夫娶我,大概不会是单只为了我来。

  初见七皇子,我年约十四岁,那日因尚书家的婶婶病重,母亲带我乘马车从京都一路穿行,走到官道被侍卫拦住,街道两侧全是驻足围观的百姓,接头私语声嘈嘈不绝,母亲问过车夫才知,今日是七皇子凯旋回京之日,迎军的大道封了,若不想等,只能从小道绕行。

  我自小鲜少出门,从未见过这样的仗势,母亲本意是绕行,但是受不过我的几番央求,终究还是答应留下来,只是再三嘱咐我不要抛头露面失了身份,是以我虽年幼好奇,也只能隔着帘子的fèng隙,悄悄地往外望上一望。

  fèng隙处所见,天地虽小,可他自我眼前出现,只一眼,我看到骑在马上那个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身影,他常年边疆沾染的戾气还未全散去,一身赤红色的战袍,面容冷峻却是气宇轩昂,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声势浩然的焰煌大军。

  那一刻,说是刹那间天地失色,于我也不过如此了。

  此后,我时而想起这个人,才明白了女儿家所谓的心事是什么,既是怦然心动,亦有一种难以诉说的酸楚。说不出口,更无人可说,有时想起来,我竟也会胸闷到偷偷掉泪。

  后来母亲见我每日郁郁寡欢,询问过后,才知道了我的心事。再往后,母亲向父亲提起,父亲自幼很疼我,便亲自来对我说。

  他说七皇子被封瑞王军权在握,只是在京城时间有限,人脉根基都不稳。但此人才略极盛,父亲是有意投靠,结亲是最稳妥的手段,若我也倾心于瑞王,那更是喜上加喜。

  随后父亲又说,本以我的门第,做瑞王正妃是应该的,然而七皇子辰昱早年被皇上指婚,正妃之位已有,若我过去,也至多是一个侧王妃。侧妃便是妾,我堂堂宋氏宗家嫡系出身,虽为女儿,父亲仍怕我寄人篱下,会受委屈。

  只是我又何曾管过这些,我仅是听父亲说完,便有一种窒息的喜悦感将我整个人禁锢住了,那种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

  后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大婚那日,当盖头被揭开时,我无措的看着面前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他眼色淡淡的看着我,当那双手指温柔的抚过我的脸时,我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我知晓女子应当矜持有度,可是一想到我竟有朝一日可以属于他,得到他,甚至与他互结连理之qíng,仅这份心思,已让年少的我无法自持。那时的我,什么正妃侧妃,什么权势利用,我通通都想不起来,我只求这份qíng谊长久,即使身为妾,我自甘之如饴。

  瑞王的结发正妃是当朝一位大将军的小女儿,她虽出身侯门武将之后,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瑞王待我有礼,待她亦是相敬如宾,我入府第二年,这女人因难产去世,不足月的孩子也一并夭折,瑞王为她与孩子置办厚葬,全府上下披麻斋戒七日,七日过去之后,他仍是那个举足轻重的瑞王。

  我自入府就知道,这个男人,儿女qíng长不在他眼里,他一心为朝政,但又何妨,原配一去,诺大的瑞王府便只有我一位,京都无数闺秀虽频频示好,瑞王却无意再娶,渐渐地就传出专qíng的名声,于我而言已私心甚足,是妻是妾又有何妨呢?

  如今想来,我宋淑瑶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大概也不过这几年。

  在这一年后,某次奉旨外出,瑞王再回来之后,qíng况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起先我还不觉得,只以为他公务繁忙,是以不怎么到我这里来,却有一日,他深夜突然推门进了我的屋,将我横抱着坐到桌子上,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

  那时,他粗bào的吻我,用力的抓揉我的身子,我几乎被吓住了,吃痛的眼泪盈盈,后来渐渐进了状态,我有些yù就还迎的样子,却到最后一步时,他停住了。

  我至今仍记得那天夜里,辰昱那种居高临下的,几近yīn沉的盯着我的身体的眼神,那时我才明确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真的变了。后来,在长久的难堪的沉默中,他脸色难看的转过身,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独留我一人坐在桌上,赤luo着,羞愤的看着满地明晃晃的月辉,那一夜,对于我们而言,就像一道鸿沟般,隔开了曾经和未来。

  自那之后,辰昱待我明面如常,可我如何察觉不到这背地里的冷淡疏远,因为他不再碰我。

  我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多心也不要贪心,男人本xing花心风流,何况他这样优秀,我已该知足,只是可惜身子不争气,没来得及为他添一儿半女,更何况,瑞王素来洁身自好,风评一向极好,再加之专qíng独宠的名声愈发响亮,我已是全京城女人嫉妒的对象,我还有什么不满?

  可这样麻木的催眠,我骗得过别人,却如何骗得过自己?

  数年之后,在亲眼见到辰昱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时,我多年以来为以坚守的信念,如同山岳轰然崩塌,碎的如此彻底。

  我那时才知,原来辰昱这个男人,他看向一个人的目光里,也可以带着人之常qíng。

  所谓七qíng六yù,他不是没有。

  他只是没有给别人。

  这个认知几乎击碎了我这么多年的安于现状的外壳,而这外壳下流动的,是早已令人绝望的沟壑,心冷之余,我几乎笑了出来。

  我那时才明白,他从前对我相敬如宾的态度,天下女人艳羡于我的独宠,原来竟是如此这般虚假可笑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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