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自责,他的自责绝不是因为杀了丞相,而是给仲演添了麻烦,可宇文泱心中也明白,这件事qíng之中,必然也会给仲演不少忧虑。
“将军做事之前,必然也会想到今日,以王上的xingqíng,忧心之事永不会少,若将军不想让王上忧心,伴王上做一逍遥小国便好,又怎会争这天下呢?”
百里捻伸出手,正好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若争天下,岂会不忧。”
听着百里捻这番话,他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之中也尽是暗色,半会之后,他抬起眸子,看向了百里捻。“方才不过是我白生感慨,丞相是本将军手刃,这天下也将会是本将军为王上所争!”
感慨归感慨,豪qíng从不曾减弱。
一阵儿寒风chuī来,雪花正好往百里捻的脸上打去,宇文泱伸手,宽大的手掌挡在右脸旁,为百里捻挡下一股风雪,“王上让我调查此事,我着实不知该如何下手,此事还要先生劳神,我不会忘记先生为我所谋所思,必当以最好报之。”
宇文泱一边帮百里捻擦掉鬓角沾染的雪花,一边看着百里捻,眼神含qíng。百里捻的神qíng却未因宇文泱此举,有任何改变,他轻轻抬起眸子,眼底一丝厌恶飘过,面容却依旧清冷。
“将军想要如何?”
“是否能趁着此事,连许长史一起拔掉呢?”
宇文泱厌恶这些耍嘴皮子的文臣,老丞相死了他厌恶丞相,丞相死了他厌恶许长史,武将的戾气在他身上显露无疑,百里捻也知道这个道理之下,没有尽头,北晏总有文臣,总会有宇文泱厌弃之人。
“好,”百里捻抬眸,“不止许长史,丞相一党,我愿为将军谋划,一举覆灭。”
百里捻说得轻淡,可是听进宇文泱的耳朵里,他确实激动无比,宇文泱一把抓过了百里捻的手,眼睛瞪得溜圆,语气认真,“先生说得可是实话?当真有妙计为本将军覆灭丞相一党?”
百里捻轻抬眸子,“在下,从不妄言。”
“好!”宇文泱突然大喊一声,他拽起百里捻,“若此事能成,先生便是本将军的贵人,先生想要什么,本将军就许你什么!在本将军的众将士面前,本将军也绝不妄言!”
宇文泱是喊着说出这句话,他qiáng拉着百里捻的手,亭子本就在cao练场边上,cao练场上的兵将均听到了亭中宇文泱的话,宇文泱此举给了百里捻巨大的面子,可是百里捻喜欢吗?
他脸色依旧清冷,瞧着众将士投来的目光,他眸色渐深。
“谢将军。”淡淡道。
……
从cao练场往朝明院走去,还是隋义相送,百里捻不喜言语,一路上没有话语,不过可憋坏了隋义,百里捻还是隋义见过,第一个让宇文泱敬重的文人。
进了朝明院,隋义终于忍不住,“百……百里先生,将军吩咐俺了,不管先生有什么需要,一定会先送过来,一会子会送一批新的银丝炭,衣料布匹也会送过来,将军知道先生好丹青,特地在年前购了上好的丹墨涂料及宣纸,过几天会送过来。”
百里捻看了一眼那花样绚烂的布料及摆件,眸色未变,“知道了。”
“那……那先生还缺少什么吗?”隋义小心翼翼地问道。
百里捻抬起眸子,“听闻年前王上封赏朝臣,隋副将因在南下进攻南明之战中,拿下十城,英勇无比,已经封了将军,只差诏书一下,便另立府邸了。”
隋义一愣,倒没想到百里捻还记得他的事qíng,有些欣喜过度,“先生竟然还记得俺的事?”
他挠挠头,“俺不识几个大字,能吃口皇粮已经很开心,靠着蛮力才夺了几个城池,就算封了将军,立了府邸,也是俺们将军手下的副将,没啥的。”
隋义笑得憨厚,他本是一猎夫,哪能想到有一天还能成为将军,还有自己的府邸,突然成为将军,qiáng壮猛汉还有点羞涩。
百里捻抿唇淡笑,他看着礼盒内的布匹摆件,“隋将军晋封,我无好礼相送,这些物件便借花献佛,赠与隋将军,以贺晋迁之喜。”
隋义看着这些上好的锦布玉器,惊得眼睛溜圆,“这些可是宇文将军赠与先生的,俺就是一粗糙汉子,用不了这些。”
百里捻瞧着这礼盒,“新府应添新,将军既然已在此处,便一同带回隋府吧,在下、体弱不便登门。”
隋义还想说什么,可是抬眸对上百里捻清冷的眸子之后,嘴里的话竟然说不出来,百里捻虽无官职,可却是各国君王大臣yù奉为上宾的人,肯送他东西也让隋义惊喜,他也不敢再推辞。
“那俺……俺就谢过百里先生了。”
百里捻微微点头,没再说话,隋义看不出他的qíng绪,只能喊着手下的人,怎么把东西抬了进来,便又怎么抬了出去,这上好的锦布玉器只在朝明院溜了一圈,便又去了别处。
隋义一走,莫湮便从窗外进了屋中,他半跪在地上,“主上,都准备好了。”
百里捻捏着桌上的朱雀玉笔,面色淡漠,“去吧。”
第四十九章 将军终究负了君恩
极尽年底,年关难过。
本是家家户户备年货过节之际,北晏王城却传来了不少流言蜚语,也算是闲散的冬日,流言传得格外的迅速,也格外的绘声绘色。
流言是莫湮放出的。
传言小年夜丞相在自己府中宴会上被杀,乃是宴会之上的人所为,是党羽内部纠纷矛盾,才使得丞相惨死,毕竟查了这么多天,也未找到有可疑之人进入丞相府。内部作案,也有可信服之处。
丞相文臣一党,自老丞相在世便有,存在了不少年头,内部关系错杂,但凡人多的地方就必然有摩擦,丞相一党内部也并不安宁,现任丞相师承老丞相,本来也算是水到渠成的接班人,可是现任丞相才担任没多久,并没有接班人。
现任丞相一死,民间又有这样的传言,丞相一党内部人员自然也内心惶惶,猜测与戒备在其内部滋生,而矛头渐渐指向了许长史。
许长史与丞相均师承于老丞相,许长史还比丞相年长几岁,本是老丞相第一后生,奈何老丞相更看重丞相,才多有提拔。如今丞相被杀,若是内部人员作案,许长史自然是第一被怀疑之人。
又何况宇文泱这边,迟迟查不出可疑人员呢,近期他国之人并没有进北晏,凶手必然是北晏王城之人,这猜疑当真是越来越重。
流言甚至传进了王宫。
仲演看着大臣们上的奏折,眉头紧皱。丞相和许长史均是老臣,是父王在世时喜爱的朝臣,仲演对他们的了解程度有几分浅,他也不能断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
“去宣宇文将军。”仲演对小太监道。
宇文泱一进藏书台,便看到了满脸踌躇的仲演,宇文泱进藏书台一贯不用通报,仲演觉察到有人进来,抬眸对上了宇文泱的眸子,这一眼却让仲演心底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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