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墨是最后一个到的,放眼瞥了下顾念景所坐的位置后找了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然后人齐开饭。
食不言,寝不语。穆桓止将前面半条贯彻的极好,一碗饭都快见底,愣是没说一句话。拂诺原是个话多的,但见穆桓止一语不发,他这个做师傅的也不好在徒弟面前失了礼,所以忍着装哑巴。汤圆一张嘴吃饭都忙不过来,更别说说话了。拂诺看着汤圆那像饿死鬼投胎的吃饭劲儿忍住了说赌约输了让他绝食三天的话,反正来日方长,账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轩墨和未然话本就不多,如此安静的吃饭环境,倒是称他们的意。
只是苦了顾念景。他做了快十年的土匪,过惯了和手下土匪大碗喝酒大口吃ròu大肆胡天侃地的日子。如今厚着脸皮住到拂诺这里,他还想着入乡随俗一点随他们做个文明人。于是端坐着身体没有抖腿,又端着碗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没有酒,ròu不多,也不能在饭桌上讲话,顾念景半碗饭下肚后陡升的难受之qíng都快赶上轩墨下午对他说的那句“闭嘴”了。
简直无法忍受,我去他的入乡随俗!顾念景架起腿,胳膊撑桌上支着下巴问:“你们吃饭不说话的吗?”
穆桓止摇摇头,用实际动作告诉了顾念景他们吃饭的确不说话。
“……”顾念景不死心,“你在黑风寨吃饭不还说话了吗?”
穆桓止放下碗,拿过手边帕子擦了擦嘴,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哥哥,入乡随俗啊。”
“……”我去他妈的的入乡随俗!顾念景暗骂一句,悻悻地撤下搁桌上的胳膊。
见顾念景吃瘪,汤圆挺高兴,他还没忘记前不久被顾念景身边那条破láng吓得化了原形的耻rǔ与恐惧,如今终于逮着机会能刺刺那破láng的主人,他焉能放过?
“入乡随俗懂不懂?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得让一个小辈来教你。” 汤圆摇头啧啧两声,自以为刺激了顾念景的他整个人嘚瑟的不行,就差备上酒喝上两盅庆祝了。
顾念景固然不是个吃素的,汤圆这么明着呲他,他没有忍着不呲回去的道理。于是他抹了把嘴,冲着汤圆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森然,“入乡随俗我自然懂,只是我懂与不懂又gān你什么事?”
“哼,”汤圆抱臂冷哼,“你住我这儿还说不gān我事,真要脸!”
“要脸gān嘛?”顾念景嘻嘻一笑,“你大概有所不知,我这人一向不要脸皮的。”
“……”汤圆在顾念景这厚脸皮面前到底还是嫩了点儿,气急了直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忒不要脸!不对,你就没脸!”
“怎样?”顾念景乘胜追击,“我没脸没皮惯了,你以后可得多担待。”
“……你!”
顾念景气定神闲地回一句,“嗯,我。”
一顿饭吃的□□味儿肆意也算顾念景和汤圆好本事,拂诺吃饭的xing质被他们搅的稀烂,索xing放了碗当个称职的看客。他是护犊子,可偶尔也记仇。极不凑巧,今日汤圆运气实在不好,正巧撞在这个偶尔上。怕喝姜汁这事一直是拂诺的软肋,而战无不胜的灵怨一旦有了这种软肋,就必受人制约,qiáng者不会忍受这种制约,所以他不喜别人知道他的这种软肋。哪怕这个‘别人’是他徒弟。
“拂诺!”汤圆把战火往他这边引,“你gān嘛带他上山?!”
这还不得怨你。拂诺无语至极,要不是你,桓儿能答应了顾念景那贼狐狸的要求么……
“不好意思啊,”顾念景招来在外面蹲着的旺财,嘴里说着道歉的话,面上却不见半许抱歉的意思,“是我厚着脸皮硬要跟拂诺回来的,这个你怪不得他。”
“你!”汤圆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顾念景就是一阵突突,“你上山就是成心来挤兑我的吧?!我,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好不要脸!”
“其一,”顾念景说着也站起来,“我上山的原因并非为你,你别想太多,其二,”顾念景又走进一步,“我前面已经告诉你了,我就没要脸过。”
汤圆被顾念景一番一气呵成的话堵的彻底没了反驳他的话语,脸皮厚到如此地步,他今儿算是见识到了高人。他说不过顾念景,只能气哧哧地坐回去,拿起筷子戳碗里的ròu丸子出气。
轩墨只觉无聊,于是移开凳子起身做离开的打算,岂料顾念景端了杯茶凑上前去,正好挡住他出去的路。轩墨往左边挪了挪,顾念景同之,轩墨冷着脸又往右边挪了挪,顾念景再同之。
“何事?”轩墨问他。
“你终于开口问了,”顾念景笑嘻嘻的把茶端给他,“给你喝。”
轩墨有洁癖,除非qíng况特殊,否则怎么也不会用别人的东西,眼下这杯茶,他肯定不会接。于是他摇头拒绝。
“我煮了好久的,”顾念景把锲而不舍的jīng神发挥到极致,“你尝尝。”
“不必。”轩墨还是拒绝,“麻烦让开。”
“你喝我就让。”顾念景耍无赖。
“……”轩墨没再明确拒绝,他瞥了眼顾念景手里端的茶杯,白瓷,又透过半启半阖的茶盖瞥见了里面泡的是绿茶。想了一想,接了过来,道一句:“谢谢。”
顾念景大喜,大喜过后就撺掇他喝,“你尝一尝,这茶是山下大户孝敬我的,他把这茶chuī的极好,我不懂茶,就想拿来你尝一尝。”
轩墨摇头回绝,“会失眠。”
“你就尝一口,”顾念景见轩墨回应他,撺掇的更来劲儿了,“就一口,喝了不会失眠了,而且我还听他说了,这茶助眠,你喝了保准儿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夸上了……
轩墨眉头微微一皱,即刻又展平,拂诺一直看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而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他护犊子的本xing了。
拂诺不知道顾念景一再让轩墨喝那杯茶的目的何在,但在他对顾念景的认知里,这人总是和狡猾、笑里藏刀、装疯卖傻这类词分不开。于是他上前从轩墨手里接过那杯茶,对着顾念景微微一笑,“轩墨是我师弟,他既然不愿喝,那我这个做师兄的就替他了。”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真的很贵的。顾念景阻止不及就见拂诺喝的见底。喝完就算了,他顾念景大度不计较。但拂诺这一脸嫌弃的表qíng让他无论如何都大度不了。他还有脸嫌弃?他居然敢嫌弃?老子这么贵的茶自己都不舍得喝一回就被你牛饮个gān净,你还敢嫌弃?!
“不怎么样,”拂诺咂舌摇头,嫌弃神色不掩,“顾念景,你别被人骗了,这茶真的不怎么样。”
“什么茶配什么人,”顾念景忍住骂娘的冲动,yīn阳怪气道:“既然拂公子觉得不好,那这茶自然就不是什么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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