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_罗再說/罗再说【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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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依旧是宏伟气派,府前殿顶各式瓜柱,雀替梁托,卷糙撑拱。

  门口一对玉石狮虎怒目圆睁,门前的七重石阶上布了些许不起眼的青苔。

  踏着太子府门口的阶拾级而上,两人步伐一致得默契。

  淮宵突然停下步子,从低处抬头仰视着已向前走了些的太子,叹一句:「真大。」

  「你可是天天回来的。」

  太子应他。

  淮宵笑道:「嗯,不过还是觉得很大。」

  太子点头,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这座在蟠龙脊上最高的建筑,下巴轮廓到脖颈和肩膀的线条柔和,被夕阳照着。

  从淮宵这个角度望去,竟有些熠熠生辉。

  淮宵不是很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此时挂在天边的云霞像是萦绕在他耳畔。

  方故炀回头时迎上的是淮宵好似朝圣般的眼神,如洗涤过的纯净,淌在他人生的记忆长河中,伴随着历历过往。

  淮宵匆忙低下眼后,太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问他:「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大?」

  「北国皇府很简朴,不是很大,能住人就好了。」

  「淮宵,你来裕朝多久了?」

  方故炀看淮宵慢慢走上来,后者淡淡地应:「十年了吧。」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这时突然侍卫来报,说是常府大公子和丞相府公子卫惊鸿来了。

  常尽一身窄袖骑装,取了皮帽,本该上扣的玄色袖口缀着缎边儿,松垮下来,玉做的匕首被府内总管收了去,剩了个绣着斗牛的匕首袋子空空dàngdàng挂在腰间。

  他生得是正气凛然的脸,剑眉向两鬓高挑,喜时开怀大笑,愠时瞋目切齿,愁时焦眉皱眼。

  不同于太子的捉摸不透,常尽的喜怒哀乐是全写在脸上。

  今儿没扣好的袖子垮着,一挥倒是像极了那鸟儿的双翼,但难免有些不成体统,太子斥他一句纨绔,常尽还笑着打趣:「豪门子弟多纨绔!」

  反而被淮宵讽一句:「太子就不纨绔。」

  常尽朗声大笑道:「那能一样么?」

  博雅堂里另外两个jiāoqíng还说得过去的男孩儿也跟着受太子之邀,来了太子府。

  「我就说你一句,」

  常尽拍了拍方故炀的肩膀,「淮宵还就护起短了。」

  一边儿一直在研究常尽那个袖子怎么扣上的卫惊鸿,眼见淮宵猛地神色不对,连忙递了杯茶给他,「喝茶喝茶。」

  「喝茶?」

  常尽手掌一挥,眉一挑,「上酒!」

  那两个男孩儿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太子微微侧过头来审视,傻愣站着,等常尽招手,他们才战战兢兢抱着酒坛子越过前堂,跨入中殿。

  「今晚比武输了,如何奖惩?」

  常尽chuī了个口哨,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目光看向太子。

  「老规矩,胜利方免去一日散学清扫。至于战败方,」

  方故炀像是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又看了眼一旁静坐着的淮宵,酒杯在指尖把玩,晃了一转,放到桌上,他低声说道:「脱衣服吧。」

  常尽一愣,秋风像是瞬间钻入他的身子,他往身后蟠笼雕花大椅上一靠:「又没女孩儿,你至于吗?」

  卫惊鸿忍不住搡了他一把,「就是整你的。」

  一旁大口灌酒的刑部侍郎之子万舟也开始笑起来,常尽单手提起酒坛子,倒酒给他。

  万舟马上就坐直了,一边儿淮宵憋着没吭声,最后还是低低来了句:「无聊。」

  方故炀倒一点都不避讳,右手从他后背攀上去,搂住他的肩,问他:「你不玩?」

  淮宵没来由地一臊,手肘推了推方故炀:「我上塌去睡了,困。」

  方故炀点点头,看着他裹着绀青鹤氅,裘衣尾巴宽长曳地,一步一步消失在殿口转角处。

  这场「战役」,方故炀输得是捉襟见肘,家田税尽。

  从小就学正统战术的方故炀,碍于太子身份,也不会和常尽他们有时会去城东沾染些江湖气,也自然不会些江湖招数。

  只知拿着宽半指的长剑嘶嘶破风,如游龙穿梭到尾,那杀气bī得常尽不由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最后被常尽一个使坏给挑飞了剑尾的收势,方故炀把剑收入剑鞘之中。

  他双手放在腰上,解开绣着暗纹的黛蓝腰带叼在嘴里,左手扯开jiāo领右衽系带的暗扣,右手拉开外袍,然后将上身衣物都放在一边梨木躺椅上。

  太子大方地luǒ着上身,下身一条玄色长裤扎进锦靴,露出少年的饱满肌ròu,恰到好处的线条。

  常尽侧脸就看到身边堆了一打衣服,笑了,也似卫惊鸿般仰躺着:「故炀你今天怎么这么背!」

  「霉星驾到,能不霉么。」

  方故炀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常尽一哽,眼巴巴望着卫惊鸿,后者朝着方故炀一瞪眼:「不能欺负我尽哥!」

  方故炀取了方帕,擦拭被汗湿的剑柄:「你俩搞小团体?」

  常尽神色突然正经起来:「呸,谁跟他搞小团体!」

  「谁搞小团体?」

  声音糯糯的,迭生出一股子倦意,柔得像一团棉。

  淮宵站在殿口,还是披着那件裘衣,没系发带,黑发长披在肩胛,眼神有些游离。

  裘衣有些大,整个人被包裹其中,露出平素难得的脆弱感,眉目间顾盼生辉。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就盯着没穿什么衣服的方故炀,眉头一皱:「太子殿下时运不济?」

  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要是给宫里人瞧了去,朝臣必然又要窃窃私语,他父皇那里,也会龙颜大怒。

  方故炀被说的耳朵一热,随即镇定下来,轻车熟路地回道:「小常子算计本太子啊,淮爱妃,你要给本太子做主。」

  本想看淮宵被调戏发飙的万舟和旬鸫的目光,齐唰唰地向淮宵看去。

  只见淮宵面无表qíng地走过来,倏而在众人眼前坐到常尽旁边,一搂他脖子,莞尔:「小常子。」

  小常子还没回过神来。

  平素都听扶笑在喊爱妃爱妃的,怎么着,太子跟风?

  这么轻浮,谁还说他太子循规蹈矩,不是纨绔之辈?

  「到!」

  不过这种危机时刻,要能进能退,不然还不被淮方二人大卸八块。

  淮宵给他捏了捏肩膀:「把你们太子殿下的衣服还了吧。」

  方故炀趁火打劫还有板有眼:「有失皇家威仪。」

  接到常尽一声哀叫,旬鸫和万舟对视后,迫于yín威,长叹一声,把太子的衣服一件件呈了回去。

  「我来,」

  淮宵脱掉裘衣,挽起内衬曲裾的云纹袖口,「常尽,准备脱光吧。」

  说着绕过殿内兵器架,提出一把朴刀,泛着寒光的凶器看得常尽脖子一缩,怎么淮宵这张俊俏脸,要配这种长而宽的朴刀?

  常尽手中的红缨花枪都有些拿不稳了,往后撤了一步,抬手一枪挥起,风声四起,两手握着的枪杆子抵过淮宵正面压制下来的刀背。

  常尽正提起□□翻了个转儿,准备从淮宵脚下斜扫而过。

  淮宵一刀劈下来,枪缨被削去了寸缕,梭形枪头被淮宵一脚踩上,再滑到枪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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