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刺杀吴风,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聂家的长老给聂青的考验之一。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杀死吴风,但身为聂家的传人,必不可少的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以及对自己也能够狠下心肠的决绝。
所以这一次,只要聂青能够活着回去,就将毫无悬念地成为聂家的下一任长老兼族长。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有死在江南的觉悟。
聂青审视了吴风良久,初见对方时起伏的心绪慢慢平复,于是再次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终于轻轻开口道:“樱花落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吴风早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但对方既然不开口,他也就乐得将那些刹风景的事qíng稍微推迟片刻,继续欣赏眼前的美景。
然而该来的迟早会来,所以他毫不惊讶地缓缓转身,只向对方面上瞧了一眼,神qíng仍是云淡风轻,便已当先向花林外走去。
聂青怔了一怔。
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绝世姿容,即使如她这样美丽自信的女子,看了也qíng不自禁地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另一方面,则是对方的若无其事,似乎根本不想知道她是谁,又或者此次前来究竟有何意图,让聂青又难免有些错愕。
第56章 qíng动
聂青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忽又听得吴风的声音淡淡传来道:“去林外断崖,莫玷污了这花。”
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一种优美的节奏和乐感,语气也十分和缓,但却有种令人不能不听从的致命吸引力。
聂青本是个骄傲而又固执的少女,她美丽,又有着聂氏传人的身份,平日在族中,所有同龄的人都引她为中心打转,养成了有些骄纵的个xing。
若换作其他人,她势必不会乖乖地听从对方的建议。
她本就是来找麻烦的,又何必在乎对方的感受,又何必珍惜对方的房舍花树?
但这次,聂青只是有些怔忡地瞧了瞧吴风即将隐没在花林深处的背影,就qíng不自禁地随他向前走去。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轰隆如雷的水声,聂青知道,那应该是自己上山时遥遥望见过的瀑布所发出的声音。
但再走数步,那如雷的水声却又渐渐被一种奇妙的叮咚声所取代,聂青抬头望去,却见樱花林后却是一大块空地,山泉水奏出了舒缓轻松的美妙乐曲,流过石桌石凳旁,再汇入半山的瀑布。
但吴风却只是微一停步,便没有再继续向前走,而是立即调整了方向,来到旁边的断崖前立定,这才转过头来淡淡地望向聂青。
自从八年前,他跟君莫问在这里有过一段短暂却又难忘的相处时光之后,他就再没有让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踏足过那块空地。
那平缓流淌的泉水、静静伫立的石桌石凳,还有桌面上留下的残局未解,无一不承载着他从未有一刻遗忘过的记忆。
若再让除自己和君莫问之外的任何人踏足其中,就像是惊扰了那份记忆一般,吴风心里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往往不自觉地就避开了那里。
望着眼前的少女,吴风并不想多问些什么,只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说出来意,或者gān脆直接出手。
然而,聂青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吴氏传人,竟是如此年轻,又俊美得不似这世间能够存在的人物,而像是画中走出的神仙。
对方所居住的流瀑峰飞雪岩,也如同它的名字那样景色绝佳。
在这么美的地方大打出手,本身就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qíng,聂青觉得自己敏感细腻的内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以至于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吴风,不知该怎样开场。
总不能说,因为吴氏数十年前曾有人骗走了她的三姑婆,所以现在自己才要来杀他泄愤?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感到好笑,又如何能对面前这俊美的青年说得出口?
见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出神地凝视着自己,吴风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分毫。
他只淡淡开口道:“你可以出手了。”
聂青顿时又是一呆:“你不问我是谁,为什么来找你?”
吴风俊逸的眉轻轻上扬,对着她微微一笑,刹那间便像是和煦的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下,让聂青忽然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但他所说的话,却没来由地令她心中生出几分怨气。
“无非是上一代或更久远的仇怨吧?听不听都无关紧要,它改变不了什么。”
聂青的眉毛也向上扬了一扬,冷冷道:“至少你应该知道,将要杀死你的人是谁。”
吴风默然注视了她片刻,竟然又一次微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仍然不徐不疾,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自信和骄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粗浅的猜测。
“死的人,未必是我。”
聂青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被对方所忽视而萌生的不甘,瞪视着对方那亮如晨星的眼眸,她微一咬牙,仍然十分坚定地开了口。
“你有可能死在我手上,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是谁。你记住,我是大理聂家的传人,我叫聂青。”
那一瞬,吴风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欣赏的神色,但他却并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退无可退,只有出手。
聂青就在他点头间,已猝然发难。
她虽然年轻,却已是聂家数二数三的高手。
之所以不敢说自己是第一,因为还有一个聂波在。
聂波其实并不是聂家的子弟,他是聂家人九年前途经中原时所遇见的少年。
那时他只有十来岁,似是刚从极高的地方跌了下来,以至于损伤了头部,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中有个“波”字。
聂家的人将他带回大理,以聂为姓收留了他。
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在武学上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不过短短几年,已经成为聂家的第一高手,无人能敌。
剑气纵横,迫使聂青将自己的思绪自那些不相gān的人和事上收回。
她这才注意到吴风所使的剑只有两尺上下,并且薄如蝉翼,像是连阳光都可以直接穿透。
这么短而薄的剑,却能使出偌大的威力,转瞬便将聂青笼罩在剑气之下。
他也不过才二十六、七岁吧?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聂青想起临行前长老的千叮万嘱,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转剑一削,顿时已将两人立足于其上的那块巨石斩为两段,于是他们都随着碎石向崖下坠去。
这就是大理聂氏的行事风格,他们对待自己可以比对待敌人还要狠辣,纵使要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纵使他们的武功并非最qiáng,数百年间却也始终能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没有多少人敢于招惹。
只有,江南吴家例外。
千钧一发之际,吴风急一伸手,已抓住一块突出于岩壁上的岩石,这才止住下坠之势。
此时聂青忽地自他身边落下,不假思索地,吴风松开了手中的剑柄,伸长右臂,已将她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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