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是多年前的事qíng。而且,七派既然广发英雄贴,应该已经成竹在胸。天下武林,有能者多不胜数,少了我们吴氏,又有什么关系?”
“这……”何翎不禁语塞。
话虽如此,但自己却是奉命而来。现在对方连英雄贴也不肯收下,自己又该如何jiāo代?
何翎的面上,不禁现出些为难的神色。
但奇怪的是,虽然让他处于如此窘境的是对方,他的心里却并不怪责吴风。
能住在这仙境似的地方,每日里邀友对弈、饮酒论武,这真是极其惬意的生活。
若换成了他自己,恐怕也不愿再涉足腥风血雨的江湖之事了吧?
何翎在心中踌躇难定,吴风的一双明眸却一直凝伫在他面上,这时忽然再次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来道:“算了,就拿过来吧。”
何翎顿时又是一怔,不由自主地凝望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既然已经一口拒绝,现在为何又会忽然改变主意?
但吴家的人既然肯接下这张英雄贴,至少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惟恐对方会反悔,何翎急忙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信笺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吴风轻轻接在手中,视线只是自上面微微一掠,便又望向何翎,淡淡道:“贴我接下,但是泰山之会,我却不会参加,请回去转告七位掌门。”
迎上他的视线,何翎才忽地明白了过来。
原来对方心细如发,竟是看出了自己刚才的为难,这才终于接下英雄贴,但是他的决定,却是自始至终不曾改变。
再次抱拳为礼,何翎由衷地道:“多谢。”
他要谢的是,吴风可以体谅到自己的难处,令得他在七派掌门处可以jiāo差。
吴风只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再开口。
何翎看出对方并不想自己多做停留,于是接着道:“在下告辞。”
轻轻点头,望着何翎的背影转瞬消失在花林后,吴风的视线才再次移向手中的信笺。
他俊美无匹的面颊上,慢慢现出些难以形容的神色。
有少许的嘲弄,也有些微的惆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眼眸中无声无息地萦绕流转。
“这就是,江湖……”
他终于慢慢地开了口,线条优美的唇角亦微微上扬,挂上一丝讥嘲的浅笑。
这就是江湖,只要有正义的幌子和旗号,就可以恃qiáng凌弱、以众欺寡,再不顾所谓的道义,而且每个人做起这样的事qíng来都理直气壮。
吴家其实也曾受过同样的对待,亦曾在江湖中成为众矢之的,否则,又何至于凋零如斯?
所以到他这一代,才决定隐居在这流瀑峰飞雪岩之上,再不问江湖中事,这才令得那些人对吴家的嫉恨渐渐淡去。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可以群起而攻之的替代品。
他吴风,又怎会再加入那些人的行列?
双手慢慢合掌,吴风的目光凝望向天边流云、峰巅流瀑,掌心内劲轻吐,那封信笺已在他掌上化为飞灰,随着山巅的劲风转瞬消散。
武林又值多事之秋,而每逢此时,他总会觉得更加地孤独,即使是在这风景如画的飞雪岩上,也难以排遣心底深处那一缕淡淡的愁绪。
是该下山的时候了,趁此机会,也可以去探访心中一直牵挂不休的那个人。
吴风在心中沉吟着,缓缓向花林中走去。
第6章 人小鬼大
“难道真有永远不败的人?”
月家的庭院中,月孤鸿极其认真地向刚赶回家不久的二姐月锦鸿问出这一句,而月飞鸿则似懂非懂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跟有bào力倾向、总喜欢在他们兄弟俩身上练拳脚的三姐月柔鸿不同,二姐月锦鸿是他们五兄弟姐妹之中xing格最温柔贤淑的,再加上女子特有的体贴和善解人意,所以月孤鸿和月飞鸿最喜欢缠着她打听江湖中的事qíng。
月锦鸿柔美的面上,现出些许为难的神色,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傻瓜,你这种问法本身就错了。”
如同一阵风似地卷进院子里,风风火火的月柔鸿习惯xing地在两个弟弟头上都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才笑嘻嘻地接着又道:“什么叫做永远?除非这个人不会死,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败给时间。人和时间比起来,永远都是大输家。”
月孤鸿qíng不自禁地向她望去。
这个三姐虽然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但刚才所说的话却让突然他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他换了种问法:“那么,在一个人的有生之年,能否做到每战必胜、始终不败呢?”
“那又有谁知道?”月柔鸿翻了翻白眼,微一耸肩,“哪有人不要自己的面子?就算你天天败在我的手上,被我打得满地找牙,肯定也不好意思到处宣扬,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吧?如果我再念点姐弟之qíng也不说出去,江湖上又有谁会知道,你这未来的月四侠会如此不中用?”
说到最后,她脸上已经带着调笑的神qíng,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的弟弟。
月孤鸿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很不服气地开口:“我迟早有一天会打赢你的!你不过比我多练了几年武功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月柔鸿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qíng。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勇气可嘉。看你这么上路,老姐我就再多教你几招。想要不败很简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首先一定要保住xing命,然后去拜师学武也好,想些毒招贱招也好,总之不把对方狠扁一顿就誓不为人。这样一来,谁还会记得你曾经败过?”
月锦鸿顿时嗔怪地皱了皱眉:“柔鸿,你究竟在向弟弟们传授些什么?让爹听见了,还不骂死你?”
“谁叫这小鬼尽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喂,我说你,好好地问这个做什么?”
月柔鸿一点也不怕月锦鸿的威胁,却挑起眉望着月孤鸿。
月孤鸿脸上立即现出有些神往的表qíng,带着几分兴奋地道:“那么你说,这些天来你们一直在讨论的那个大魔头,他究竟有没有败过?”
提起那个人,月锦鸿脸上温柔的笑容忽地一滞,就连跳脱飞扬的月柔鸿也呆了一呆,然后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半晌,月柔鸿才终于有些迟疑地开了口:“这么说起来,那个家伙……”
“月恒教教主,君莫问,十五岁出道,十八岁登上教主之位,因被正式挑战而出手约一百一十三次,却未曾一败。”
随着这个清冷的声音,月家的长兄月长鸿慢慢走进院中,脸上神色极为严肃,目光中亦微有恨意。
院子里他的四个弟弟妹妹,全都被他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
月长鸿却没有瞧他们,只是望着院中的柳树,仿佛那便是仇人的化身,停顿片刻,才接着又道:“不过,此次的泰山之会,一定会让他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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