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怀沙行_北不静【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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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羽连忙捂盘子,“不是……哎你怎么抢我烙饼?!”

  三伦嚼着烙饼扯嗓子喊:“李公子!李公子人呢!上次谁跟我打赌我们宿小将军就算失忆了也不会花钱的!”

  宿羽快急哭了,“别喊了!没几块了!”

  帐中的谢鸾放空了一会,突然问:“我记得你跟我说你那个宿羽哥哥挺正经的啊?他怎么这么抠门?”

  燕燕咳嗽了一声,碍着谢怀的锅底脸,没敢搭话。

  李存年说:“小宿一直就抠门,一文钱掰三瓣花,也不知道攒着要干嘛。我估摸着是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不好娶媳妇了吧。”

  谢鸾又问:“不会吧,他以前也这样吗?”

  燕燕又咳嗽一声,示意他闭嘴。

  没学会看人眼色的小容王还要问,谢怀在榻上翻了个身,盖上被子,“一直就这样。再问死去。”

  谢鸾福至心灵,突然醒悟了他大哥最近愁肠百结的原因——多半跟宿羽有点关系。当下也咳嗽一声,旁顾左右而言他道:“小郭将军啊,你这眼睛怎么就能这么小呢?”

  郭单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听门外响起一声霸王花的呼喊:“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你说什么?宿羽花钱了?!”

  谢怀又翻了个身,面朝里,看样子是准备白日宣觉。

  门外继续乱成一团,“宿羽,是特地给我弄的吗?”

  “……”听声音大概是宿羽又转了个半圆。

  “靠!宿羽为我花了十文钱,我牛逼大了!”

  三伦和马沙七嘴八舌惊叹,“我们头儿!不花钱则已,一花就是十文!大气!讲究!”

  宿羽小声说:“……七文。我讲价了。”

  谢鸾涉世未深,向来一掷千金,来之前偷偷打了把弯刀,光是订金都花了不少黄金,当即萌生了罪恶感,“李将军,他们当兵的这么穷啊?”

  李存年嘿嘿一声,郭单皮见缝插针,“我都这么穷了你们还成天磕碜我。”

  谢鸾说:“磕碜你跟你穷有关系吗?……哎大哥你去哪儿?”

  谢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被子下了床,溜达到门口掀开帐帘,冲着门口蹲着的香菇屁股轻轻踹了一脚。

  宿羽一手端烙饼一手摸屁股,回过头来,先是喜出望外,随即心虚上脸,“……就剩半盘了。”

  谢怀呵欠连天,右手招了招。

  宿羽递过盘子,谢怀接过,随即用一种跟空气说话的神情开了尊口,“行了没?”

  宿羽站起来拍拍屁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行了行了,你吃吧我走了。”

  谢怀端着半盘烙饼转回帐中,把盘子放在堆满文书的案上,盯那半盘烙饼盯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突然头也不回地问:“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吗就看。”

  众人一下子收回猎奇的目光,核对名册的核对名册,画正字的画正字。

  谢怀往榻上一倒,拉起被子蒙住挂不住七情六欲的脸,终于睡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睡了多久,谢怀又开始做梦。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缟素,他骑马引领灵车驶出金陵城。漫天的纸钱在罡风中盘旋,落地时已被冻成冰片,几乎是在地面上撞出“铛啷啷”的声响。

  送灵的队伍左黑右白,黑的是已成气候的虎贲军,白的是面无表情的宫人。那些漠然的面目晃得他头晕目眩,一旁的谢疆红着眼圈扶了他一把,“大哥。”

  谢怀甩开他,勒马回首,独自向后看去。

  铁壁般的高大宫墙之上,站着翻云覆雨的帝王。

  顾皇后薨逝,皇帝没落一滴泪,及到这时,犹在插空处置朝野事宜。他站在那里送皇后最后一程,仅仅因为死去的人是所谓一国之母而已。

  皇帝身边花白胡子的老头垂目弓腰,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皇帝慢慢地站直了。

  随即,皇帝的目光跨过浩荡的灵幡,投在了谢怀身上,那双即将苍老的灰色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和恻隐。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长门宫中日日夜夜的熟悉草药气味,最后几个月中顾皇后持续不断的低烧,穿梭往来的太医术士行色匆匆,其中有个老头是花白胡子,似乎就是……

  谢怀悚然一惊,猛然坐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哪里欺负谢怀了

  今天这才是欺负好不

  明天继续欺负

  钟鸣穿裙周识除衫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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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旧山形

  帐中灯火寂寂,空无一人。暖热的炉火熏得空气焦干躁郁,谢怀揉了揉眉心,下意识低声道:“来人。”

  没人答话,他不在金陵,军中没那么多伺候人的闲人。

  谢怀披衣下床,出门被夜间罡风一吹,便瞬时清醒,脚步一顿,绕回帐中看了一眼,随即重新溜达出来,打量一圈,伸手就捏住了郭单皮的腰带,“你偷吃我烙饼了?”

  郭单皮简直是个炮仗,头顶喷着火,愤愤给他展示自己的伙食,“我敢吗殿下?!我吃地瓜!”

  谢怀挑眉,“那我烙饼哪去了?连盘都没了。”

  郭单皮气道:“殿下,我真不知道,劳驾您以后出门带狗行吗?”

  谢怀松开哑火炮仗,负手低头闲逛了一会,突然异想天开地决定去找军医拿点安神的药。

  陇州天寒无比,渊冰三尺,素雪千里,夜间尤其。野云雨雪铺天盖地,嘶吼的夜风刮得满地碎石乱走,烟尘被冻在风中,迎风走去,面如刀割。

  巡逻的将士列队走过,不巡逻的要不就围坐在篝火边吃东西,要不就仰头小憩,都累得不脱战甲,闷出了白白的汗气。

  谢怀无意让他们行礼,拢了拢衣领,把苍白的脸密匝匝地遮住一半,快步走过半个军营,掀开帘子就嚷嚷,“军医!”

  帐中灯火毫无节奏地一跳一跳,有个年轻人趴在榻上,正在翻书,头也不回地说:“不在。”

  现在正是饭点,军医八成也去啃地瓜了。

  他回身掩住帘外夜风,走过去研究军医的药柜子。军中用的都是跌打损伤金疮药,确实没有他能嚼着玩的干草。谢怀看了一圈,彻底麻爪,索性不管了,往榻边翘腿一坐,问道:“看什么呢。”

  宿羽指了指书页,示意他长眼自己看。

  谢怀凝神看了看,发现宿羽看的是本兵书。

  此人脑残志坚,倒是挺上进,可惜环境实在恶劣,灯火跳得人眼皮都晃。

  谢怀又站起来,找了把小刀,剪掉了烧得自己跟自己打架的灯花,灯光这才明净了些。

  他低头擦小刀,随口问:“你怎么不吃饭去?”

  宿羽没吭气,谢怀回过头去,这才发觉宿羽一直在啃烙饼。半盘烙饼又冷又干,碎屑掉到书页上,宿羽捡起来吃掉,信手又翻了一页书。

  纸页哗啦划过心尖,谢怀后知后觉地发觉——宿羽这是在跟他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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