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他手臂上的伤疤已经好全,但那时的绝望和凄惶感徘徊在心间,轻易就能被再次想起。
为什么他轻易就能丢下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难受?还不是因为不对等的情意。
阿前只当他是弟子,他却在妄求。也不是妄求,他会求得的,所以不能叫妄求。
若是他不愿……若是他不愿,就禁锢吧。
四年的思念积成了毒,沁入穆杳心底,将鲜活的心染成黑色。至于伦常?抱歉,他穆杳从未考虑过。
他其实也不愿禁锢那人,他舍不得。如果可以,这下下策还是不施行的好。
值得庆幸的是,辰前对他有不太一样的情意。当年的察觉得到了应验,师尊就是在刻意疏远。
他察觉了自己的目的?无妨,且看阿前会怎么选择。
为他挡伤的动作根本不需要考虑,柳家的人真是猖狂,该好好治一治了。
阿前毒发了。
师尊同意跟我回洛阳!
十川……
王景垣……
一个个的,他们怎么敢?等着吧,就等着吧。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师尊知道了那些事……
穆杳是担心的震惊的,但也隐秘的舒了口气。他早晚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由王景垣说出口,或许比自己说好得多。
师尊看到了布帛……他再不能佯装不知自己的情意了吧,可他会不会难受、不喜。穆杳终究无疑将这些暴露在辰前面前啊。
穆杳情绪系在辰前身上,随着他起伏不断。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只有阿前是重要的。
这也是事实。
去金陵是必然,他从未想过时隔数年再见父亲,会是在哪种情况下。可他已经麻木了,对这人提不起太大的感情。
亲情当然是有的,但他无力有更多联系。
现在不是报复柳行渊的时候,狠绝的一面还是掩藏些的好。
辰前又想要离开,因为那个女人的女儿。悄无声息的,不一定归来的,离开。
这是第几次了?他已经数不清了。
他不想再被抛下了,十岁的男孩待在只有他一人的破败的牡丹园中,冷着脸,眼低是压抑不住的绝望。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阿前,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只有你对我好过,你明知我不会让你离开。
他们在一起了?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不真实。
阿前素来不明白这诸般情意,没关系,他等得起,他可以一点点哄着辰前,教他明白这些。
王景垣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十川!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小城外茶摊旁被遗弃的马车上,气息□□的青年眸子血红,偏执杀意充溢心底,再一次的,额上龙角破皮而出。
与师尊失联的日子,穆杳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的。他会遭受些什么?十川偏执狠辣,到底会怎么对待师尊……
他心里没有底,所以愈加担心。
还好,还好他及时成功寻回了那人,多亏了曲棕。也不知师父是何时到的这长安。
阿前担心赵芜儿所以想要留下来啊,那就留吧。他多操些心小心些就是了。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实力应当能护师尊无虞,穆杳根本没料到柳行渊会到来,会打破这平静。
他连报复都来不及,当先试图阻止师尊同意柳家主的交易。
那么危险的事,阿前没必要为了父亲冒险。也许将穆父与他人相比,穆杳还因为亲情算得上在乎穆父,但他与阿前就完全没得比了。
阿前没做错什么,他是他的师尊,就师尊身份而言他已经做的极好。是穆杳自己在妄求,况且当初辰前确实是情势所迫为了于他有巨大恩情的陶灼不得不离开,他没有任何道理怨怼。
所以无论如何辰前都是最重要的。
那人竟然用身体“交换”自己同意,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穆杳皮囊下的小人无力垂眸,苦笑着不知所措。
如他所愿吧,就如他所愿。左右阿前是为了自己。
白府于他而言,还不算深不可测。
穆杳在外慢慢蚕食着白府势力,不出三日就毫不客气整日在白府招摇。十川奈他不得。此时他的实力已经和十川并驾齐驱,甚至因为辰前的关系,看似掌握着他的把柄。
青年与师尊同榻,温暖修长的身体在怀,好不惬意。阿前已经睡着了,他微拥着那人,考虑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将师尊带走。
至少得等他们知道白姜颖。依他对辰前的了解,完不成约定,他是不会离开白府的。
又是王景垣!
白景垣为了他自愿到白府当替身,他就为了白景垣绑了白曲棕一“物”换一“物”。还真是深情。
穆杳原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有余力安排人去岭南保护曲棕。却不想,刃的人跟丢了目标。
应当不止如此。若王景垣对他留在洛阳的众人动手,苏幕迎终究不敌。人手都被他聚在了白家,如果所料无错,若此次不能及时回援,就怕会失了人心。
他必须亲自回王家一趟了。即使以上都不考虑,若让十川拿住两个曲棕之一,也真的大事不妙。
敛容实力只低他一线,但刃和绸的高手都聚在这白府,应当无事。
他心跳如擂鼓,不安在蔓延。但穆杳想不出,若十川有了曲棕立时就要求师尊解开联系,他该如何做。
希望无事。
以雷霆手段震慑一干人等,却还是得到了白曲棕早已被送走、无法追上的消息,才到洛阳五个时辰的青年带着从岭南回来的师父马不停蹄回程。
刃的人从长安方向赶来,告知他一日前白曲棕已到了白府。
他当先一人飞身而出,将十六岁时辰前给他的《绝》中的轻功使用到了极致。他紧紧抿着唇,周身气势冰寒。
千万不能有事。
他来晚了。
幸好有敛容,幸好敛容替阿前挡了那一剑。阿前重伤,但没有伤及性命。
就差一点,差一点什么都迟了。
他还没带师尊回过金陵牡丹园,还没央求过辰前带他去无涯岭。这些人,都该死……
他后面的记忆缺失了些。
穆杳有自知之明,他半只脚入了魔,可以说一个不小心内力就会倒行逆施,全凭着东海之龙天生的经脉坚韧硬抗到了现在。
神志不清楚时的记忆,他只有破碎的片段。
据说,那天白府血浸地面一寸,肉糜遍地、白骨碎裂。他将受了伤了十川扔到卷容身边,示意她将之关押。
他清醒的很快,就见师尊正躺在他的身边,曲棕正在处理他的伤口。
“我来吧。”穆杳从小耳濡目染,其实医术很好。他强硬的抢过曲棕手中活计,神情郑重处理师尊伤口。
若师尊不同意柳行渊所谓的交易就好了。
若他不回洛阳,就好了……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醒来的师尊。在他自以为已经能够护住这人的时候,还是让他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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