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前这才动容。“好。”
他们又回到了四楼那个房间。才看到软塌,辰前就拼出全身力气探手,碰了碰穆杳。
“放那里。你,手上有伤。”穆杳悄然不悦的脸色这才立时转晴。
“没事的,师尊不用在意我。”被师尊软软看了眼,才讪讪笑笑,将人轻柔放在软塌上,还同时拿了软靠放在辰前背后。
辰前后背陷进软靠里时,差点喟叹出声。当然,那不符合他的内敛的性格,最终也只是小小呼出口气,眯起了眼睛。
艾绒,软靠里是艾绒。艾叶的香味清冽奇特,但他从来都觉得好闻。一前还带过一个艾叶做的香囊。
穆杳从桌边搬来了圆墩,坐在辰前身边。
茶馆的人来的很快,衣裳上似乎还带着冷风。是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胡子。
他似乎不太愉悦,不过在场的几人都不太在意他的感觉。辰前更是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情绪。
被穆杳派去请人的男子,自觉给师傅打着下手。他动作利落,烫杯温壶一气呵成。辰前看得惊奇,对这男子带了几分探究心思。就连茶馆的师傅,回过神后都气顺了不少。
步骤行云流水般进行着,落、冲、刮、洗、泡、烫、倒、点步步妥帖,辰前怀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心想这师傅实在有实力。
却不想,到奉茶时,坐在一边的穆杳起身接过了茶师手中的白瓷盏,亲自奉给了辰前。他受伤未愈,却逞强的双手奉茶。
绑着绑带的右手微微颤抖,他还面不改色,毫不介意。
怒意和无奈齐齐涌上,辰前试图抬手接茶,却又被穆杳绕了过去,“师尊动作不便,由弟子代劳可好。”
师尊还能说什么,只能憋屈说好。
他面有委屈的样子恐怕自己完全不清楚是何等诱惑。
穆杳眼神暗的分明,他示宜二人离开,将茶奉至辰前鼻下。
此时原本浮在面上的茶叶纷纷下沉,浓郁茶香扑鼻而来,混在艾叶气味中,却独特易分辨。“这是洞庭当地产的茶,运到锦城来的。”
君山银针产于洞庭。
此时茶水略烫,辰前就着穆杳的手浅浅抿了口,猫眼一亮,似乎欣喜。
恰有人在此时敲门,穆杳就势将白瓷盏放在了桌沿。“等再凉一点。”他咪眯笑着跟师尊说。
辰前觉得应该不是错觉。
这弟子最近猖狂了不少。
嗯,不过似乎因此事生气并不合适。
于是师尊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这人受伤了,他得万事紧着他。
尤其胸腹处的创口实在凶险,弟子到现在脸色都没有恢复红润。
“近。”弟子心情极好,说出口的话分外温柔。
进门的侍从头低的很低,丝毫不敢看里面的人。他将木托盘放在楠木圆桌上,又动手将几样茶点摆出。
穆杳似笑非笑看着,连辰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柳五,怎么了。”出声的是辰前,他声音不大,说完还被弟子不赞同的看了一眼。
那侍从动作僵硬,半晌,辰前耐心都不剩多少了,才抬头看着二人,正是柳五。
少年样貌最多只能称得上清秀,他似乎并不喜欢二人,却努力压抑着情绪,露出一脸谄媚笑意:“我,抱歉。我只是想问,小阮的病,有可能治好吗?”
辰前抬眼看向穆杳,想知道他会怎么说,不想,那双明媚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辰前冲他摇了摇头,希望他哄骗安慰一下少年。
“不知道,不好说。”偏过头的青年这么回答到。
辰前:……
“好……谢谢。”说完,柳五垂头失魂落魄离开。他捏着木托盘的手指应用力过大,苍白难看。
走到门口时,他又恍然回头,眼神闪烁,并不看二人:“去洛阳,做什么?”
穆杳皱眉,他并没有跟少年说过,他们要去洛阳。看来这柳五有点手段。“我们住在那里。”语气没起伏,声线冷了不知多少。
“哦…好。冒昧了。”能看出他是不愿的,但此时他和小阮根本就是仰人鼻息,没得选择。
辰前无意与弟子纠缠态度这件事,他出声,“穆杳。”而后以目示意桌上茶点,他有些饿了。
从早上醒来吃过烤鱼后,他也就只醒来时喝了点水。不过那时穆杳问他想不想吃东西,他还不太想。
但是穆杳拒绝了他。“这食物我不放心,师尊先喝茶,我去找人再做些。”
辰前在心里颦眉。
这么谨慎,似乎比甫去王家时还谨慎。
“好。”他轻声同意了。
客栈的师傅动作不慢,君山银针的清香混合着口中苦涩意味,感觉很是不同。辰前正品着,已经有劲装男子端着木托盘上楼。
且不说柳五在楼梯处看到端托盘男子时立刻变黑变僵硬的脸色,辰前看着品相成色更上乘的茶点时,几乎立时被吸引。
绿豆糕晶莹透亮、桃花酥金黄苏灿、还有一些锦城特有的小吃。辰前不好口腹之欲,也被土豆几种做法的香味勾的不行。
那,就吃呗。
辰前惊奇发现,原来在能闻到味道时,这些可口的茶点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好。
他想解毒的心,突然就又坚决了些。
以前是没这么坚决的,但在闻到这么多种味道时,不知不觉间就有了。
那曼妙的感受,比如那阳光般俊朗的味道,他不想错过。
被弟子服侍着吃了几口,辰前就又到了穆杳怀里。
他们该去洛阳了。
洛阳,是王家盘踞的城。有山有水,繁华雍容,在上个朝代就是重城了。
辰前记得,历史越往上追溯,这中州就越与现在区别巨大。
现在中州的大多数人都是凡夫俗子,但在遥远的过去,修行者和门派才是主流与大多数。
这是陶灼告诉他的。那只红身翠首的牡丹鹦鹉已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
倒是始终青春年少。
但,人已经不在了。
辰前不欲再悲伤,他已经悲伤太久了。所以努力将这情绪放在了一边。
也可能是穆杳身上的味道,将他拉出了情绪的漩涡吧,总之辰前回过神来时,满心充斥的是温暖的阳。
是,大约可以将他拉扯出去的阳。
辰前意识到自己心头蹦出的这句话时,不免震惊。这似乎,是一种直觉。
但,又是从哪里被拉扯出去?他不知道,他,说不上来。
抬眼就是弟子明明精致十足,却并不缺男子气概的下颌曲线。
那人正有条不紊的命令众人整装准备。
“张止澄跟着我,刃前三十跟在附近保护。刃余下人护送货物走官道回洛阳,带那二人走官道。”那二人,就是指柳五小阮而来。
后一句,穆杳是看着之前给他们驾车的男子说的。所有安排穆杳都没避开辰前。辰前稍微觉得不妥,不过又觉得没有大的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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