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杳天资实在不可小觑。
依旧与以前一样住在只有穆杳能住的顶层,两人生活不可谓不悠闲。
十川大约是轻易就察觉到他没有离开长安,故而十分放心,竟只派了几个实力不弱的宵小在客栈附近监看着,再没有动作。
他显然在得知联系能被去除后就不再急切了。
王家家主回到洛阳的消息在江湖上浪潮般疯传开,之后透露着王家向白家俯首信号的消息一件件传来。也不知王景垣是在白家受到了什么样的苦,这次竟然如此听话、乖巧。两人之前对王景垣可能不会听从青侍之言的担心都是多余。
这场局似乎无解了,所有人都向白家俯首称臣,看似十川的目的不久就要达到。
两个人不急不忙在长安等着消息、四处探听。这一次辰前明确认识了刃的实力,他们十分善于隐匿行踪和探查信息。很快二人就拿到了摄政王的情况。
傀儡帝王是摄政王的禁脔,朝政基本就是摄政王在把持。这在长安是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知晓,但没有人敢谈论。值得一提的是,摄政王于政务上十分有手段,并没有让乾宁岌岌可危。
他二人常住在乾宁各行宫中,对朝中事物都是远距离掌控的,但迫于摄政王狠辣的手段,朝中有反心者并不多。
奇特的是,摄政王与白家关系并不睦,这也导致了朝廷势力部分用于看管白家,以致极南极北各道情况并不安稳。
“我想救他。”辰前看着弟子的眼神无比认真。这是他的心里话,不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他都想救赵芜儿。
其实也许只是为了救那个时期的人罢了,那个有陶灼的时期。也算是种另类的缅怀。毕竟说来他与芜儿交情并不深厚。
“好。”对此穆杳无条件支持。
有敲门声,穆杳安抚着看了眼师尊,就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客栈的掌柜,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王家有人来,说是寻主上的。”
应该是青鸳到了。算起来他们待在长安有一旬光景了。
姑娘与曲棕被请到了次一层楼,辰前闻讯立刻前去探看。青鸳状态不错,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头好了不少。鹦鹉仍站在她的肩头,好奇的四处打量。
曲棕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二人,“你看我将鸳儿照顾的多好,到了洛阳我就替她除去了体内的虫子,然后专门料理她的身体。嘿嘿,这才二十多天就有成效了。”他自得的说着,话头又指向了辰前。
“你说说你,这么久了也办不完事情,王家家主都回来了,你怎么不曾回来。”
曲棕还想再絮叨,辰前却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师父,您这段时间一直在洛阳吗?”他凝神注意着曲棕反应,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嘿小兔崽子,师父答应了你好好照顾鸳儿,不在洛阳还能在哪?你就这么不信任师父?”
曲棕之后的絮叨辰前已经注意不到了,他脑海中回想的只有一句话——
那不是曲棕,被十川带去石室的不是曲棕。
怪不得,怪不得他替自己检查身体时,迟疑了很久。
“师父,你的半身出现了。”他语气带着怅惘、说不清的无奈和无措。
曲棕这才停下口头的话,看着弟子不似作假的表情,竟然慢慢表情兴奋,“他从隋阴出来了?嘿呀开心,等师父有空就去会会他。”
辰前苦笑,对青鸳叮嘱了几句,又向兀自兴高采烈的师父道别,离开次一层去了顶层。
他将这件事讲给坐在书桌后处理事务的穆杳听,语毕还是长久回不过神来。他似乎确实有能力去发现这世界的诸多不同、预见将要发生,但总有人强于他,完全可以骗过他。
就像刚开始见到十川时一样,他有一种被世界欺骗的感觉。
原来所有的以为都不过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
不是说这种能力辰前有多喜欢,至少他不喜欢这众多的出乎意料。
就像十川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原身存在一样。
对于此穆杳无法安慰,只能在一旁陪着。辰前怅然若失着,身边的人则看着他失神。
辰前也没有纠结很久,他惯于随遇而安。
窗外有鸟儿在枝头愉快的鸣唱,窗子里有两个人,岁月静好。
日子就这么过着,辰前身上白裳的样式一日一换,到后来穆杳给辰前备下浅青、浅蓝的衣裳,辰前也不挑剔的穿了。
青鸳现在只需要合理的调养身子,不过奇怪的是,除非辰前主动去找,他很少见到青鸳曲棕二人。似乎他的生活里只有穆杳。
两人之间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依旧是亲吻,这种老夫老妻般的相处模式惬意的让人满意。
如果忽视那些潜在的威胁的话。
楼下依旧有人时时刻刻监看着几人,他们虽然不喜,但也不会选择打草惊蛇。
一群人按兵不动寻找着合适的救赵芜儿的时机,同时暗自考虑着十川的打算。显然,越在长安待的久一些,辰前就越危险。
长安的平静之下,是暗藏的波涛。
打破这平静的是一个人。
柳行渊。
柳家族长,柳行渊。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白天的万里无云、晴空明朗似乎是为夜晚的倾盆暴雨做铺垫。
穆杳伴着辰前坐在窗边榻上,白衣男子抱膝坐在矮榻一角,偏头望窗外雨幕,另一边的青年斜斜坐着,头靠在木质内墙上,遥遥望着对面的人。二人动作并不暧昧,却无端生出旖旎。
随着时间的推移,辰前知道的,关于赵芜儿和摄政王的事情,愈加多了。
白莽逼迫帝王在他身下雌伏,执念早生,只是四年前才有机会去施行。如果芜儿受到的只是简单的逼迫和□□,辰前兴许不会这么难过。
但今天师尊才知晓,白莽将芜儿困在身边时刻带着,在这种情况下,还下了蛊在芜儿身上。
二十年前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木偶”,是能蚕食中蛊者精神的邪蛊。做出这蛊的邪女西弯被当时的所谓武林正道逼入绝境,跳崖而死。逼迫女人的家族里没有王柳两家,只是些所谓的独行义士。
此后木偶之蛊绝迹,却不想,会被白莽寻到,然后用在芜儿身上。
邪蛊恶毒,就恶毒在能将活人制成木偶。失神失气,如木偶般活着。
他怎么敢?他白莽怎么敢?
辰前阴沉着面容,无论如何想不出原因。
“阿杳,你说到底是为什么?”辰前只是无意识的在喃喃,并没有想从阿杳处得到答案。相同的话他喃喃过多次了,弟子都沉默着不回答。
但这次穆杳开口了。
“师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辰前狐疑,扭头看见弟子认真的样子,抿唇。“当然是真话。”
“他应该是怕失去吧。白莽经受不起失去,所以选择伤害以强留。”穆杳在说别人的事情,语调却渺远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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