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那么充满希望,我不由也开了口,就像是在回答他:“抓不住握不紧的时间都有尽头,路怎么会没有尽头?”
幻象顷刻消失在眼前如烟,问茶此刻低低轻笑:“聂容你可真绝情,可怜我痴心一片。”
他话音同往常打趣我时毫无改变,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末了才知道他以为这话是讲给他听的。
“对不住!”耳边紧跟着又传来他的道歉。
对此我倒显得无所谓:“对不住什么,你一路行的辛苦,比我修炼都还辛苦,就算是对不住,我也不忍心责怪。”
“聂容,你知道什么?”问茶眉峰高耸着将我看着,神色有些凝重,仿佛天要塌一样。
“你到定宁天看我,在下未能魂飞天外,再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日仙侣居中的谈话言犹在耳,虽说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但重要的东西还是记着了。
“却霜,我去了月老祠,月老说他的仙缘根本从未有过,所以,这升仙之劫他根本渡不过,我看你也不要执着了,我们另外找人接掌定宁天吧?”
“没有可能,他的劫我早就准备替他受了。”
“你是疯了不成,那是仙的死劫,仙的死劫就跟人的死劫一样,就算你是仙根之神也是会死的!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将他的魂魄拽入冥府才是。”
“自他上界伊始,你和阿泽做了多少于他不利之事别以为我不清楚,由着子恒用他脸四处惹麻烦就算了,竟还教他露出本体,那蛊惑草一事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到底意欲何为,最后竟还叫他忘记我,小黎,你的所作所为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很好懂,他的命浅薄,我不要你喜欢他。”
……
后面还有一段话我觉得很重要,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像是关于子恒的,它自动被大脑给屏蔽了,苦思无果!
风吹散了梦里那场被他们狠狠压抑的剑拔弩张,不由摇头笑笑,问茶和却霜的关系该当非同寻常,我居然一直认为他对我是别样心思,若是换到下界,皇亲贵胄出了这么个乌龙事,青史留名,野史留香恐不在话下。
很可惜,我的笑话换不来他的展颜,距离瞬间被他冰冷怨念的眼神拉开十万八千里远。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到底那点好?自从他下界和做人时候的你认识以后,我们所有的计划居然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你只是我们用来培养管理定宁天的仙,活不了就该放弃,可他最后却舍不得了!”
原来从一开始,问茶就因我在同却霜置气,偏我还沾沾自喜的认为他是因我才讨厌却霜的,今日仔细想想,都怪自己眼拙,看不分明情况,在上界这么多年,还没见有谁言过讨厌紫徽仙君的,问茶的讨厌实则是喜欢才是。
“你有伤,不要太激动!”
还好真相我早就知道,如今方才能如此平静的对他规劝,可惜我忘了,情敌天生就是个唱反调的角色,就算是本性温顺的问茶也无法例外。
“故作姿态!”他锐利的眼神的盯着我,“听到他准备替你去死你怎还能如此镇定,原来你竟如此无情,怪不得我倾尽心力也骗不来你的喜欢。”
他那一个骗字真真伤到我了,十多年的相依相伴瞬间化作乌有,我成仙短,对待各种情缘没他们那般看得开,“舒到神君,算聂容求你,别把我心里的问茶拿走,我对你保证,我的劫我自己应,你高抬贵手。”
久久的沉默在我们之间持续,他最终对我道了一句:“希望你说话算数。”
他一步步走着,我落后一步的跟着,直到他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赶紧将他扶了一把,怕他会推开,立刻便松开了手,并且悄无声息的离他身体远了些。
他站稳后似是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问茶式的抱怨:“人还没扶正就跑了,还不如不扶。”
我伸手挠了挠头,脚步朝他那边挪动了一丢丢,“对不起,下次你要再摔跟头了我绝对扶稳了再走。”
问茶摇了摇头,“我这是有眼无珠还是遇人不淑?”
听他提到眼睛,我忙问道:“我记得你看不见上界落雨,那你的眼睛?”
“这不是我的眼睛!”
他苦涩的笑容看的我心跟着针扎似的疼了起来,直觉他吃了很多苦。
随后他竟不动声色的问:“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往事?”
曾经的事他没有跟我聊过多少,如今捅破了窗户纸,想必谈起来要明亮的多。
“求之不得!”
“多少年了?大概有上千年了吧!”问茶一边回忆一边跟我讲着:“那时我还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前天后怀里偶然救下的一只山猫精怪而已,天生没有眼睛,总被欺负……”
一边走,问茶一边简单的诉说着他的来历,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前尘往事,锁着很多上界之仙的过往,里面不止有问茶和朱雀天后,还有年少时的天帝与却霜,偶尔也还会出现一下子恒口中的小姑姑东沛殿下。
期间我提着嗓子问了他一句曾经不敢问的话:“下界那次你是怎么救我的?”
此时他竟噗嗤一声笑了,他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们真有什么吧?”
我那表情可不就是这样,毕竟他为了却霜可是什么事儿都对我干过。
谁知他慢条斯理的说:“上界为仙者不比凡人,一切讲求心甘情愿,我虽坏,但却不想把一生都搭进去,你没钱没势又不解风情,半点不值得我喜欢。”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每当想到问茶,我还一个人反复的内疚难过,如今颇觉尴尬。
当下赶紧岔开话题:“敢问神君本名?”
“凤黎。”
若不是此刻情况特殊,我恐怕早就笑的东倒西歪了,“这名字谁取得?还不如你自取的问茶。”
“这是朱雀天后觉得顺口,顺便叫的,她死之后我也懒得改,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不是叫。”
就算走的再慢,玉街也还是被我们走到头了,凤黎的故事才到一半,我道:“你还去方偏门吗?。”
“去!我得去嘱咐奉左迎右一声,今后我不在方偏门,叫他们不得随便诓你,只是不用你作陪了。”
呼吸瞬间凝固,他这是决定疏离我了,好像他也没有理由再跟我走近。
“别多心,这只是我的职责,奉左迎右既然是上头安置在方偏门的仙侍,是务必不得在主人跟前胡来的。”
他此刻闭上眼睛,不让我看清里面是何神色,语气非常认真。
初到的仙就有府邸,其实我是个被上天眷顾的仙,若不是被他们选中,肯定只是上界一位拔草除虫的杂仙,在某个大神坐下有几片瓦挡雨就不错了。
我看着玉街尽头处的云雾,轻声问他:“你可以让他像我一样忘掉吗?”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只要他能忘记,所有的一切纠葛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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