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事已经是众人皆知。难不成这平民百姓议论几句,竟然都有罪吗。”
沈暮心里笑道:这个石崇若不赶快把他的家财散出去,很难有好下场啊!
沈暮用手帕将嘴上的茶水擦拭干净。然后,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司马炎。而他则温和地对他微笑。两人略坐一会儿,就起身出去。走不多时,到了一个凉亭处,两人遂进去坐下。
“阿炎,刚刚那个人说,你五千个嫔妃竟然没有一个能比石崇家里的几个妾室好看,你心里服不服气。”
“所以朕才最宠爱你啊。”
“阿炎,你舅舅拿什么珊瑚树跟石崇比富啊?”沈暮瞪了司马炎一眼后,又很有兴致地问道。
“朕赐给了他一株长两三尺的珊瑚树,他立刻拿到石崇府里示人,却不料被石崇用一柄铁如意敲碎。然后他拿出数十棵长三四尺的珊瑚树来,对我那舅舅说,若要取偿,这些任君挑选!”
“原来是你让你舅舅失了面子。”
“朕本来打算接连几日赐给舅舅宝物,也好让他心里舒畅。谁知他那么着急去跟人比富。不过,朕确实是低估了石崇的财力。只是若朕是他,朕就不会如他这等所作所为。”
“阿炎觉得石崇应该财不露白。而他如今这等做法,实在是自寻死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当他石崇一个小小的散骑常侍如何能在弱冠之年就有那万贯家私?若不是他为荆州刺史时让亲吏扮为盗贼,劫掠过往的富商巨贾,夺人家私,他哪能期年暴富。朕要不是看他对朕平吴有功,朕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阿炎也要做盗贼?”
“朕国库充盈,没他那等喜好。好了,朕今日是陪沈儿出来游玩的,不能因为他坏了你我的心情。”
“你原来能想起来啊!”
“朕这就补偿你。”司马炎温柔地说。接着,他就抱紧了沈暮,想要吻着他的红唇。
啪!折扇掉地上的声音响起来。那可是皇上亲弟齐王司马攸的扇子!被声音惊动的司马炎放开了沈暮,转回头去看时,也同司马攸一样愣在那里。沈暮看到此人是齐王后,也立刻脸色绯红。
“二弟也是出来踏青的吗?”司马炎站起身来,温和地看着司马攸,镇静地问道。同时紧紧地拉着沈暮的手,防止他逃跑。
“弟弟我看天色甚好,就忍不住出府随意走走。”
“那二弟就继续观赏景色吧。”司马炎温和地说。然后,他就紧握着沈暮的手,和他一同离开。
“阿炎武功那么高,会不知道司马攸来这里了。你为什么要如此?”
“我刚刚分了心神,当真不知道有人来了。”
太康三年,司马炎率领众臣子去南郊祭天。沈暮当然也在其中。
“朕可比汉朝何帝?”
“可比桓灵!”
随后,其中一臣子突然不屑一顾地对他说。而他的这句话,让其他大臣都神色惊骇。沈暮好整以暇地看了看那刚正不阿的臣子,又看着神色平静的司马炎。
“刘毅,朕虽不德,何至以桓灵相比?”
“桓灵卖官,钱充国库。陛下卖官,钱入私囊。这仔细想想,臣只怕陛下还不及桓灵呢!”
沈暮也很想知道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司马炎怎么应对这番责难。
司马炎闻言,笑了笑,温和地对刘毅道:“桓灵时不闻有此言,今朕有如此谏臣,终究是高过桓灵了。”
这司马炎的权谲,由此可窥一斑。
“沈儿,是不是别人愈发贬低我,你就愈发高兴。”
“你的宠臣受贿是真事,而且你也当真是一个铜钱也没拿到手,此人一点儿也没说错。”
“朕何尝不知三杨弄权,但是贾氏同样手握重兵。这留给皇弟的辅佐之臣,绝不能是他们。朝中局势错综复杂,朕要等他们两虎相斗,从而坐收渔利。然后,便能给皇弟留一个舒心的皇位。沈儿,任何人手握重权时,都会开始嚣张跋扈的,这不会有什么例外。 ”
“知道了。阿炎,尹希眉传信来说,明日会来京都看我,正好让他给你再把次脉,看看你的身体恢复如何。”
“朕的身体是否康健,沈儿还不知道吗?”
第二日早朝后,沈暮去接尹希眉了,小枫却慌忙跑去找司马炎。
“皇上,齐王回府时,忽然吐血昏迷了。”
“什么!快让御医去齐王府给齐王看病。慢着,让沐王带着尹希眉也去齐王府。”
“是,奴才马上就去。”
沈暮带着尹希眉回宫时,司马炎立刻问道:“齐王如今如何了?”
“简单点说,四个字,病入膏肓。或者另外四个字,无力回天。”
“沈儿,你先出去。”司马炎沉默良久后,才镇静地说。沈暮担心地看着司马炎,但还是迈步走了出去。
“尹希眉,他患了什么病?”
“他的病和你一样。”
“他与朕的病症既然一样,为什么治不好?”
“你当年胸口一疼,你就找御医来治了,但是他却是忍了多年,受不了了,才表现出疼痛来。这个时候,就是你把扁鹊请来,恐怕也治不好他的病。”
“他能不能和朕撑得一样久?”
“我只能让他多活个一年半载。”
“那就有劳你了。朕会再送你十几箱珠宝为酬谢的。”
“你还是少给我一些财宝吧,我怕我用着不安心。”
几日之后,司马攸的身体看起来如常了。然后,他就又可以去上早朝了。
“经由御医确诊,齐王并无大碍。既然如此,今朕特封齐王为大司马,都督青州军事。待守岁后,即刻起程。”
司马攸立刻震惊地愣在那里,连谢恩这等要事都忘了。大臣一片反对声也不能让司马炎改变初衷。只是因为守岁,留齐王在京都住到次年。
“朕没死,用不着来给朕哭丧。齐王亦是没死,也不用给他哭丧!”司马炎冷冷地对那几个哭泣求情的皇亲说。然后,他淡漠地起身,拂袖而去。
又一日,司马攸进宫觐见司马炎。
“皇上,臣弟愿终生守太后陵,还望皇上准许。”司马攸边说边叩拜。
司马炎暗自心疼不已,可仍旧是冷冷地说:“朕不许!”
“臣弟领旨谢恩。”司马攸心灰意冷地说。他虽然领了旨,可叩头时,却忍不住想起他多次在府里吐血的事来。他让御医瞒着司马炎,就是怕他心里担心,却原来他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
“阿炎,你这又是何苦?不如就让他留在太后陵,京都御医也好为他治病。”
“司马攸多年来夺尽父母对朕的宠爱。他既然只剩下一年半载的寿命,朕没有必要让他留在京都。”司马炎冷冷地说。朕绝对不能让他也死在我的身边!
“阿炎。”
“沈儿不必劝了,朕心意已绝。”
守岁过后,太康四年,司马炎连续下诏让司马攸起程。
司马攸颇好仪容,认真整理一番后,这才恭敬地进宫辞行。上马车时,他几乎虚弱地晕倒,扶着马车,才勉强站定。司马炎却无动于衷,脸色平静地看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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