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只觉得自己的心、血、肉、骨都没了,脑子已经空无一物,世间没了流水,也没了自己。
“师傅,师傅!”落花冲冲忙忙的在空中阁奔走着,真怕瞬息之间,流水只是自己午夜梦回的一个梦魇。
以前不觉得,这三层小楼的空中阁竟然这么难寻米氏老人。慌了神的落花急得大汗淋漓,语调微颤,脑袋前后摆个不停。
“怎么了,你竟如此慌张。”米氏老人听到落花焦灼的声音也不急,慢悠悠的开门出来。
落花看见米氏老人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风一般的将流水抱至米氏老人眼底,恳切着:“他,他不知怎么地。”
米氏老人眯着眼看着睡在落花怀里的流水,又睁了眼,迅速将落花的手腕拿起,一号,一改往昔的散漫姿态,严肃着:“抱进去。”
落花听了米氏老人的话,乖乖的将流水放在床榻上,看着一本正经的米氏老人,落花心头的顾虑更深了,再一瞧流水,他红润的唇已经乌黑惨白,落花的心被纠成麻花。
米氏老人沉着稳定着:“你问了他什么?”
落花不知所答,不知该不该描述一下流水出事前自己对他出格的行为,但是说了就等于将自己对流水的歪念曝光,到时候不知米氏老人还能接纳自己,继续将自己留下,成为流水的病根。
见落花不答,米氏老人也不含糊:“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天情情爱爱的不好学,真是枉费了我对你们的期许,也枉费了你爷爷对你的期望。”
落花噗通一声跪地,将头垂下,届时,落花觉得自己肩头沉重的有些不堪重负。
眼睛也不瞟落花,米氏老人闭上眼,细细地琢磨着流水的病情:“流水自懂事起就灾难不断,一生苦命,你,还要再苦上添堵。”
米氏老人和五大家族都为造福天下出谋划策、费尽心力,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瓜葛,其中,米氏老人和上善家族更是有着不可剥离的恩情。
当年女娲补天,上善守天,火龙出世,横扫一切。米氏老人还不是老人,赤头青年凭一腔热血,持一把□□就开始和火龙博弈。米氏老人被火龙的烈火喷到,差点丧命,要不是上善溶月及时出手从火龙口下就得米氏老人,米氏老人早就被烧成焦炭了。上善家族为鼓励米氏老人的不畏精神让其休养在府中,而米氏老人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便韬光养晦的住下了。一住便是几十年,也和上善家族的大当家上善明成为至交。但是米氏老人能独当一面之后便离开了上善家,自己开帮立派,但是众人的悠悠之口把他的耳朵都吵麻了。最后,米氏老人在鼎盛时期隐居逍遥岛,也散了三千弟子。若不是得知上善家族一夕被灭,米氏老人也不会出岛,在茫茫人间寻找被遗漏的上善族人。为了掩人耳目,为了后继有人,米氏老人又收了清风和落花,间接联结两大家族,巩固逍遥岛不可侵犯的地位。
但是此刻,米氏老人有些困惑自己是否做对了,尤其是看到流水沉睡在过去的痛苦了。若是当初了解了流水对他也不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落花呀,”米氏老人将流水的手放进被子里,语重心长着:“自小,你爷爷就看重你。你也知你与他人不同。”
“师傅。”落花重重地将头扣在地上,苦涩着:“师傅,我错了,我错了。请您救救流水吧。”能让米氏老人慌张的病,落花不敢怠慢,即便是废了自己,落花也不愿流水就这般去了,连一声责骂都没有留下。
“哎。”米氏老人起了身:“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梦魇,还得他自己去解。只怪我当初思虑的不周全,怕封得严实了,他身子受不了。如今,我身子也老了,去了也帮不了他什么。若是你不怕污了你的眼,损了你的心,伤了你的情,你就去吧。帮帮他,让他宽宽心。好醒了那场梦魇,身心都不受滋扰。”米氏老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锦帕摊开,上面布满了细长的银针,闪闪发亮。
落花虽不懂米氏老人话中的含义,但是看着被梦魇缠绕的流水便迫不及待的坐在床沿边,将自己的袖子挽上,好让米氏老人施针。
看着落花义无反顾的样子,米氏老人会心一笑,就像当年的自己为了上善溶月一般,舍了命,又何妨。
米氏老人拔出银针看准了便落针。
落花只觉着自己犹如被蚊子叮了一般。
“慢慢的,找到了就好好劝导他,莫要让他动怒,一切顺其自然。让他跟着你回逍遥岛,我在岛上等你们。”米氏老人的话就像夜莺啼叫,让落花睁不开眼,身子乏乏的,脑子沉沉的,心里沉甸甸的东西也随之荡开了。
落花是被叫卖声吵醒的。大雪纷飞的街道,路人稀少,只有讨生活的人还在辛苦的劳动。落花有些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流水的梦魇,至于他现在何处,只得慢慢寻着。
落花仔细地走着,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总会回到蓝颜坊。落花看着朱漆粉刷的匾额,大门深锁的寂静,便指向蓝颜坊问着小贩:“那里可是何处?”
小贩瞥了眼蓝颜坊,再瞥了眼落花,鄙夷了句:“不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去早了,晚点再去吧。到了夜间,那叫声可不输给姐儿。”
落花可等不到晚上,干脆直接叩门。
“谁呀,这么早。”开门的是个睡眼朦胧的小哥,正眼也不瞧落花,只是伸手。
落花脑子一转,转手就拿出了银子放在小哥的手心。
小哥立马眉开眼笑的给落花开了门,还往大门内叫喊着:“来客人了。”
落花进了门便看见中间是宽敞的大厅,三层楼,每层楼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几个披头散发、阴柔谄媚的男子正靠着围栏打量着落花。不用细想,落花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了,心头更加担忧流水现在的处境。最让落花头痛的是他对流水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就意味着他不知道流水儿时在人间叫什么,长什么样,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寻觅他。但是这是他的梦,落花只要跟着梦里的线索走,应该会遇见流水。
惴惴不安的落花在厅里坐下。
管事的人比较了一番再上前作揖:“在下是蓝颜坊的坊主,不知公子这么早到访,是为了那位小倌?”
落花环视一周,二楼倚着围栏看稀奇的小倌越来越多,个个都是睡眼朦胧,歪七倒八,其中绝对没有流水。心头有些宽慰的落花再打量着坊主,一身青衫穿得书生气,惹人怜爱三分,让人敬畏七分。
坊主也不顾及对着落花一笑:“莫不是找我的?”落花长得俊俏,是四叶嘴里常夸赞的宝贝,在人间自然是绝美之姿,加上他英气十足,更是惹得小倌们心花怒放,坊主自然也不想错过。
落花不留恋二楼的,也不留恋坊主,只是把眼睛看向了三楼,房门紧锁,但是屋外又干干净净,灯笼高挂。
看出了落花的心思,坊主笑道:“原来是为了他。真是难为你这么早就候着了。不过想要见他,早点总是对了。”向着二楼流口水的小倌们一挥手,坊主说道:“都回去吧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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