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昱……”将他置于冯邓手中,终是不放心,可是毕竟是燕王的命令,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都是男人,想来冯邓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因而严赟虽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没有什么。
城外
冯邓率领的小队突然停了下来,闻昱不解:“冯将军,怎么停了?”他心有不安,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冯邓的脸越来越近,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闻大人真是比女人还娇艳啊。”一众人大笑,羞辱感油然而生,一路以来他都是一副淡淡地表情,此刻闻昱终于按捺不住,恨恨地甩开脸,加重了语气:“将军请自重!”
“自重?本将军为什么要自重?大王只是要我将你安全地交到秦军手中,其他的,可不归我管。”冯邓的眼光越来越危险,闻昱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冯邓一偏头,几个人过来按住他的手,冯邓一脚踢开他手中的剑,他手被他们锁着,动弹不开,冯邓一把扯开他的衣裳,苍白的身躯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整整七日,只要他们想,便可以随时随地折磨他,终于,到了秦军营地。
“今日我所受的屈辱,必要你举国偿还。”
喊杀声激烈,他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个庞然大物,在夕阳中缓缓落下了帷幕,从此退出历史的舞台,秦国的霸主地位,也随之越来越明晰。
他极缓慢地扯出一抹笑,抬头对着天空,喃喃念道:“终于,结束了。”
“大人!严续自尽了!”
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诧异,随之便是平静的淡然:“知道了,吩咐下去,厚葬严将军。”其实光明多么短暂,黑夜多么漫长,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时候我没做成的事你却做了,若是那个时候我早一步死去,也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吧。
“也好,死亡亦是一种解脱吧。”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难的。他们都是太像的人,只是可惜,严续他没有碰到一个好君主。
消息传到秦国宫中时,容和正伺候燕姬喝安胎药,燕姬并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在容和将药碗放好的时候,她重重一扫,那白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溅得满地,燕姬转了个身,静静地躺在床上:”容和,我累了。”
当晚王后便生下了一个儿子,体格强健,健康无比,赢祁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孩子带离雍宫,吩咐乳母照顾小公子,燕姬头也没回,对这孩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留恋。
当这孩子满百日时,赢祁一意孤行将他封为了太子,自然是遭到了莫大的反对,于是攻讦朝着燕姬如雪花一般飞去,她身处雍宫中,充耳不闻,每日只是侍弄花草或是与容和品茶。
还有一件不太好的事,便是闻昱在回朝途中遭人刺杀,此刻已被拿下,是已故燕国上将军的弟弟严赟,他那时被因为他哥哥申诉而被流放,倒是躲过一劫。
“大人已睡了足足三日了,那人要怎么办?”听说此人与闻昱交清不浅,连大王都下了命令说是等闻昱醒后由他做处理,因此其余的人虽怀恨在心也无他法,只是每日路过关着严赟的帐篷时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或是恨不过打几下,严赟自来是天之骄子,从未受过此等侮辱,可是他亦有自己的骄傲,只是愤恨地盯着那些打骂他的人,一言不发。
“装什么忠贞,燕国都亡了,你要是真的忠心不二就该随着你哥哥和燕王一起去死!”这些日子,叫骂的人越来越多,听说闻昱因他那一剑足足昏睡了三日未醒,想到闻昱,心里一阵抽痛,他是那么信任他,他竟然下了“屠城”的命令,这样残忍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可是那一日他潜入营帐问他,他却淡淡地说:“是我。”和他从前的淡然别无二致,可是他杀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啊!燕王被杀,他不怪闻昱,甚至是大哥自尽他都可以不怪他啊,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士兵呢?他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的啊,燕王已经死了不是吗?
“住手!退下!”
预想的拳头没有落下,那个企图揍他一顿的士兵仓皇退下,抬起头,果然是那个人,他白色中衣上披着件斗蓬,想来是走来时太急,胸口的伤口已裂开,渗出嫣红的血。
他来干什么?不好好养伤,难道是为了一睹他此刻的惨状吗?
严赟忿然朝闻昱望去,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也不动。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回来。”
良久,闻昱掀开帐篷的帘子,光透进来,照在他脸上很是刺眼,许是太久的黑暗同化了双眼,严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只听到闻昱这样说。
有些事情,一早便已注定,若没有相识就不会生恨,也许,所有的相遇都是错误的开始,闻昱摇摇头,人最不能决定的就是命运,谁也避免不了,再好的人,都是会变的啊。
“若我是你,该有多好。”生而傲骨嶙峋,历再多苦难而慈悲不泯,多久以前,他们曾是一样的人呢?可到底还是屈服给了命运。他是一个政客,不止是闻昱,为了赢祁,为了复仇,他失去了太多东西,可是他不曾后悔,因为为了那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管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要能保护他。
但是如果有下一世,我不想再被命运所左右了。
☆、第29章
今早送去长安宫的饭食丝毫未动,连着昨日,苏信已有一日多未进食,他不敢预想最坏的结果,手上传来轻微的痛感,嬴祁低头望过去,指节捏得青白,苏信在逼他相见。
自秦燕开战以来他便很少去看苏信,一则因为事务繁忙,二则是他怕在苏信面前露出破绽。毕竟他一向知道,苏信的睿智恐怕全天下极少有人能及。可是如今,他竟以绝食相逼,他是察觉出什么了吗?
可是长安宫外守卫森严,更无人敢越雷池触秦王之威,哦不,有一个人可以。他狠狠吸了口气,猛得睁开眼,朝长安宫的方向走去。
隔着很远便能听到那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只是他仍然没有动,屋外冷极了,今年的梅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怕是喝不上去年埋的酒了。
“你下去吧,不要过来。”他淡淡地吩咐无稚,无稚很乖觉地退下去,只是略有些不放心,便探出头回头看了看,他没有见过嬴祁,只知道有这样一个存在,时不时会来探望苏信。
一抹玄色映入眼帘,往后的就再也看不清了,无稚失望地离开。
嬴祁身着冕服,想来应是刚下朝便匆匆赶来的,苏信一改常态地迎上去,为他整一整乱了的冕旒,两段纠缠在一起,嬴祁也浑然没意识到。
他的手不小心蹭到嬴祁的鼻子,嬴祁还惊慌失措地眨了眨眼,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身为国君应注意仪表。”
嬴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句:“寡人不是担心你嘛!”
苏信突然而来的投怀送抱,直接抱住嬴祁的腰,倒吓了嬴祁一跳,只听见胸口一个闷闷的声音:“你两个月没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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