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虞珂解释道:“这是江湖上的小朋友,叫兰阳。”
虞珂笑笑:“你好。”
兰阳一步一颠地跳过来,听了这话反驳道:“什么小朋友。”
期思抬手指了指旁边烈山北宗的人,说道:“你们宗主虽不在这里,但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元酀的威慑显然很管用,兰阳立刻收敛起来,又转头笑嘻嘻朝虞珂问候:“静王爷。”
恰好到了午饭的时候,三人便去了厅里,期思屏退府里其他下人,问兰阳:“怎么突然跑来了?”
兰阳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期思:“当然是想……”
期思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口,示意烈山北宗的人在,让他想好了再说。
兰阳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说:“宗主说,内乱已平,但大王子可能有大动作,今年说不定会朝外发兵。”
期思和虞珂对视一眼,不由惊诧,大凉不会对燕国翻脸,这是又要卷土重来,冲着晋国动武?”
兰阳补充道:“宗主说了,大王子主张这事,是莽夫之勇,多半不成气候,让你不要太担心。”
期思听了便也放心,看来大王子这是被大凉的事情逼急了,并不是深思熟虑之举,就算真的带兵来了,也确实不成问题。
虞珂听出兰阳话里的意思,问期思:“宗主是谁,与你很亲近?”
期思点点头,想起元酀便不自主地带了笑意:“是大凉的弘吉剌王,来日见了介绍你们认识。”
兰阳咽下一块蒸鲈鱼,对虞珂嘀咕说:“我们宗主小气得很,不许旁人接近他半步,你最好不要认识我们宗主。”
虞珂听了直笑,期思听了也觉得好笑:“元酀何时这样说过?你乖一点就好了。”
期思想起来嘉王和林玉的事情,便问虞珂:“对了,林玉是什么样的人?我见了他几次,总觉得有些怪。”
虞珂抬手把期思刚刚喝过一口的茶盏挪了一下,兰阳伸过来的手落了空,只好一转,抓了一块桂糕。
虞珂清秀凤眸转开,假装没看见兰阳控诉的眼神,想了想,答道:“林玉这人,高深莫测,总是见人三分笑,文雅得很,但手段很厉害,他对五哥是比较看重的,这点倒是不掩饰。”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为人不错,不怎么树敌,当然,也没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
期思点点头,看来林玉的风评一贯很不错。
“怎么,他对你有意见?”虞珂问道。
期思摆摆手:“那倒没有。”
兰阳也有别的事情要办,虞珂离开淮王府,兰阳也走了,他功夫很好,进来出去这一遭,府里其他人毫无察觉。
但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自从期思回到晋国江梁城,仿佛一连串的骨牌被不断推倒,一件接着一件,局势瞬息就不同。
——兰阳送来消息的第三日,北境就传来消息:大凉起乱,集结兵马,已渐渐逼近晋国北境。
大王子的动作当真是快,看来这回是过于急切了,前脚元酀才回去帮着平了内乱,这边就急不可耐要兵权南下。
期思原本每次参与朝会只是当作出门散步,偶尔说几句无足轻重的话,避免朝臣们嫌他不关心朝中事情。
这回在朝会上听到大凉发兵的消息,他恍如一瞬间回到了当年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这回只是大王子急于用出征的机会证明自己,发兵仓促无名,更重要的是,没有燕国与他们联手,因此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肃帝若是想发兵,谁都拦不住,也并不会因为期思是晋国皇子而犹豫。当然,打仗是一回事,肃帝必定会想办法把期思弄回燕国去。
期思确定燕国不会跟大王子联手,是因为李岑和裴家已倒,没有人兴风作浪,燕国也不希望再打,上一回两国联盟伐晋就不会重演。
“陆应秋刚好在北境大营,荆、朔二州调兵给他,再派狄宥良去,做他副将,北境布防倒不算仓促。”鸿嘉帝将军报随手甩在御案上,起身走到阶前,俯视殿内重臣,“众卿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罢。”
“据北境军报,大凉此次分批派兵,可见大凉王和大凉各部意见不甚统一,兵力最多二十万,北境大营加上附近州府调兵,应当是足够的。”兵部的大臣赞同道。
“兵虽够了,眼下却也只有陆应秋坐镇,加上狄宥良,北境那边还需派个人去才行。”鸿嘉帝皱皱眉头。
期思闻言,心里也赞同鸿嘉帝,北境打仗,朝中是需要派人的,只是不知要派重臣还是皇子去,按道理讲,这件事情上,嘉王是最突出的人选。
殿内一阵议论,重臣低声讨论,放眼望去,众人神色话语间各有打算,期思权当作旁观,这件事上,嘉王大概会主动出来,就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但事情的转圜总是不按常理,鸿嘉帝在玉阶上缓缓来回踱了一遍,宰辅大人林玉上前一步,抬手一礼:“陛下,依臣看,淮王是不二人选。”
期思:“?”
林玉举荐自己去北境?
期思控制得很好,没有失态,但并未掩饰自己的惊讶,抬眼看了看林玉,又忍住没去看嘉王。
林玉是朝中最有地位的重臣了,他这话一出,殿内霎时一片安静,随后又是一阵议论。
除了林玉,谁也没考虑过推荐期思这位之前从未在朝中出现过的淮王。
期思这才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注意到嘉王并不感到惊讶,而虞珂和大皇子安王都显然是有些意外的。
虞珂惊诧之下,下意识要反驳林玉,期思不动声色拦了他一下,示意他冷静。
鸿嘉帝闻言停了步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回到御座,一手搭在案上,看了看众人,又看看期思,问林玉:“淮王?怎么说?”
林玉回头微笑着朝期思微微颔首,继而对鸿嘉帝解释道:“淮王四年前因战事而前往燕国,可谓对那场仗感怀最深,民间也因此对淮王颇有好感,大凉来攻我晋国北境,淮王去军中,一则鼓舞警醒将士们,二则让军中众人感到亲切真诚,士气定会大振。”
林玉的话说得很周全,嘉王随之上前也说道:“方才本觉得六弟刚刚回朝,不应去北境奔波,但林大人此言一出,倒是极有道理,儿臣附议!”
林玉的话掀起一阵疑惑议论,而嘉王的话则让殿内风向一下子明确起来,陆陆续续又有臣子表示赞同。
期思站在那稳稳当当,不动声色,心里想,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但恐怕一丁点也不是为了大局,而是另有目的。
安王回头看了看期思,未开口表态,他一向不怎么出风头,于战事上更是不感兴趣,所以不会跟风说什么。
鸿嘉帝并不注意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或异议,只是看着期思,沉思片刻,问道:“老六,你怎么想的?”
期思这才上前一步,温雅端肃,一礼道:“父皇,若国之所需,自当在所不辞,何时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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