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_白刃里【完结】(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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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原本探到的情况,大王子赶至边疆,亲自率军出征,该是三日后的事情。

  但与大凉和晋国所有人预料都不同,第二天,大凉王军和落马河以西边军为首的大批兵马便挥师直下,数十万铁蹄在大王子的号令下提前冲锋,以不可抵挡之势横扫向北境。

  斥候疾驰来报,狼烟燃起,北境大营闻讯而动。

  陆应秋毫不慌乱,将士参谋们早已筹划过种种可能性,对此皆报以寻常心态,沉着以对。

  营中,上到大将军陆应秋和淮王期思,下到军士营卫,皆在军报和军令下达的第一时间披甲执剑,夙夜未曾放松。

  北境三军拔营,昭武玄甲不再是耀目震撼的一枝独秀,却融入在每一支队伍中,铁血战绩和不朽传说是瑞楚留给整个晋国至高无上的珍宝。

  期思和陆应秋一马当先,军甲铮然,正午的阳光照出铠甲流动的冰冷光泽。陆应秋坐在马背上,左侧是狄宥良,右侧是期思。

  三人只是驻马于点将台前,点将台上却空无一人,仿佛真正的主人未曾归来。

  台上,唯三军旗帜猎猎随风迎动,沉默地逆着天地间的风。

  “四年前,燕、大凉盟军来袭,风云突变,昭武大将军亦殒于该战。”

  陆应秋声音沉静浑厚,飘荡在无际的黑甲军阵内,言及本不能提的瑞楚,众人一片沉默。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今朝,大凉再发不义之兵,践踏万民,视人命如草芥,唯我北境男儿可阻之,行天道,保苍生!”

  陆应秋话音落,万千将士心中情绪涌动。

  陆应秋看向期思,二人目光相触。

  期思执缰上前一步,喝道:“陛下天威庇佑我北境诸军,本王携天子之令,与各位誓同生死!”

  校场上将士们高扬手中刀枪,响亮齐呼:“行天道!佑苍生!逐贼寇!”

  期思拔出破离剑,昔时瑞楚年少的身影仿佛在他身上复活,剑光如水,映出孤胆英豪的寒利。

  破离剑高高扬起,直至天际。

  期思吼道:“昭武玄甲何在!”

  万千将士上前一步,脚步声如雷电划破天地,豪迈答道:“昭武卫国!玄甲不破!”

  “昭武卫国!玄甲不破!”

  期思身上战甲暗光流动,破离剑斩破北风,金铁之下,盛世可犹昨?

  陆应秋沉默地看着他,仿佛透过这个劲骨遒风的少年,看到了旧日无可匹敌的故友同袍。萧执腰佩沉水剑,一身轻甲,深沉的目光亦未离开期思,旧事烟尘,此刻皆作故梦。

  一声声热血男儿呼喝回荡天际,大军如流动的黑色火焰,拔营而起,牢守住晋国疆土。

  从前瑞楚麾下十数万昭武玄甲,今日不再独立成军,却更无处不在,他们化整为零,将战神之魂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凝聚起晋国三军全新的神魂。

  北境之外,断雁关下,晋国大军与大凉王军再次正面相克,厮杀一片,前线战场血流成河,天际殷红,军甲破碎支离。

  期思手执破离剑,一马当先,率军冲锋,萧执紧随身旁,二人所过之处无人可拦,率先在大凉军阵中深入,生生辟开一条血路。陆应秋坐镇军中布控全局,狄宥良带兵迂回包抄,断雁关难攻,舆图上每日一变。

  晋国将帅惜兵爱才,大王子全然不在乎麾下士兵生死,大凉边军和王军被源源不绝地填入战场,北疆积尸千里,哀声兵戈震天。

  大王子疯了一般不计代价,晋军渐渐被耗损,眼看伤亡日渐加剧,期思夜里几乎不得歇息,一身浴血的铠甲回营便探视伤兵,鼓舞士气。

  “荆州接应及时,后备不必担忧,但这般打法,断雁关实在是硬耗,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军中将帅纷纷赞同,面露郁色。

  期思几乎自开展便未曾卸甲,却从不露出疲惫之色,他神色凝重,指着舆图:“必须撑住,撑到后日!”

  帐内寂静,陆应秋没有问为什么,这些天来期思的表现足以服众,一干将帅没有反驳,默认了他的决定。

  兰阳候在帐外,一身红衣甚是耀目,他道:“我陪你去战场。”

  期思拒绝道:“你留在营中,若再出现刺客使毒,你可是最大的救星。”

  哄小孩子般的语气,但所言非虚,兰阳打量他,期思一身铠甲,无一处没被血污沾染过,唯神情永远是洁净,皎皎如月,眉眼有一丝倦色,却也很快被掩去。

  兰阳也有点心疼他,却不像寻常那样缠着期思,只点点头让开。

  期思出了帅帐,再次翻身上马,要亲去阵前指挥。

  大凉边军被大王子下了死令,日夜轮番来袭,晋军亦要随时应对。

  萧执也上了马,铠甲衣片上血污斑斑,沉水剑已杀了不知多少大凉敌军。

  “你留在营中歇息一晚。”期思有些过意不去,肃帝派他来帮自己,萧执却几乎顶得上一名副将,自己不歇,他也不歇。

  “无妨,我亦有命在身。”萧执淡淡一笑。

  期思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劝,二人再次出营。

  又撑到了第三日,果然出现了转机。

  大王子原本一直未曾上阵,只在后方以铁令指挥大军,直至昨日才亲自披挂持枪,却也只在中军,未曾到最危险的地方。

  而元酀麾下的弘吉剌部大军,恰在今日被调派到断雁关外五十里。

  这批亲王部众,上受王令。

  大王子的军令下来,并不能直接动用这九万弘吉剌部精锐。

  接到斥候禀报的消息,期思立即决定:“我带五万人,直接攻入断雁关。”

  帅帐内瞬息安静,随后炸开了锅:“殿下,太冒险了!”

  “不可,断雁关苦耗这些天,哪怕再撑下去,不出半月,大凉也得退。”

  “殿下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五万人,恐怕一入断雁关,便会被生吞!”

  期思指尖划过舆图,未来得及洗净的血迹留下了淡淡痕迹:“大凉亲王麾下九万精兵,加上我的五万,可以一赌。”

  这是他与元酀的约定,所以他敢于赌这一回。

  诸人瞪大了眼睛:“怎可寄希望于大凉来援?”

  期思看向陆应秋,陆应秋眉头深深皱起,中间一道纵纹,目光中隐忧自不必说。

  期思眼神明亮,坚定不改。

  静默过后,陆应秋终于点头。

  五万骑兵携着冰冷的金属相触和马蹄声有条不紊出营,众人皆视之为死士,期思却心中笃定,他信任元酀和岱钦,也信任这五万将士。

  晨曦未曾降临,期思带着兵马挥戈直入断雁关,他的破离剑和萧执的沉水剑再次为晋军撕开了敌方的阵型,如匕首入敌腹,锋芒冷酷。

  陆应秋和狄宥良稳守后方,狄宥良却颇为质疑,陆应秋只以军令压住他和一干将帅,为期思争取最大的支持。

  一入断雁关,关隘奇险,等于自行切断了与后方的衔接,成了一支孤勇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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